nbsp;nbsp;nbsp;nbsp;谢瑾轻声道：“外头看来倒是极好，老大怜爱妹妹，老二关心姐姐。只是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不可能的事，且不说她俩，便是她俩麾下的官员已然斗得水深火热，今儿你弹劾我明儿我弹劾你。”
nbsp;nbsp;nbsp;nbsp;“我想也是。”沈知书点点头。
nbsp;nbsp;nbsp;nbsp;她这边说着话，目光却悄无声息地转向了另一侧。
nbsp;nbsp;nbsp;nbsp;长公主正握着栏杆往下看，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视察的样子。
nbsp;nbsp;nbsp;nbsp;她看着看着，问出了同沈知书方才一样的问题：“这批兵何时入的营？”
nbsp;nbsp;nbsp;nbsp;校尉忙不迭将方才的说辞再度同长公主讲了一番。
nbsp;nbsp;nbsp;nbsp;“谁人下的令？”长公主问。
nbsp;nbsp;nbsp;nbsp;校尉陪笑道：“陈都尉。”
nbsp;nbsp;nbsp;nbsp;长公主眯起了眼，蓦地转过身，语气淡然无波，听不出情绪：“本殿竟不知这军营已是陈都尉做主。”
nbsp;nbsp;nbsp;nbsp;校尉点头哈腰地说：“做主可万万不敢当，只是……这陈都尉管着十三至十七营，确有调配兵员的权力。”
nbsp;nbsp;nbsp;nbsp;长公主又蹙眉看了一阵兵员操练，像是终于忍不了了，几息后下了论断：“这批兵明儿仍迁回十七营，陈都尉若仍执意将这批兵留在十三营，或是有非留不可的缘由的，让她当面至我府上陈明因果。”
nbsp;nbsp;nbsp;nbsp;“这……”校尉面露难色。
nbsp;nbsp;nbsp;nbsp;长公主淡淡瞥过去：“怎么，我说的不够明白？”
nbsp;nbsp;nbsp;nbsp;“不敢。”
nbsp;nbsp;nbsp;nbsp;长公主轻轻颔首：“我知你顾虑，我原无权调配京兵。然你们也知我与皇上同心同德，我的意思即皇上的意思。迁兵后，所有后果由我一力承担，若有异议，大可至皇上跟前弹劾我。明天我仍来此勘察，十三营不许出现新兵。”
nbsp;nbsp;nbsp;nbsp;校尉点头称是，心内泛起一阵嘀咕。
nbsp;nbsp;nbsp;nbsp;试问这官场中谁不知淮安长公主同皇上走得近？上任皇帝过世得早，皇上将当时年仅五岁的长公主接入养心殿，单独给她隔了一间房，饮食起居亲自照料，淮安说东她便不说西，将淮安养成了紫禁城第二位主子。
nbsp;nbsp;nbsp;nbsp;但这位主子倒是甚少在朝政上掺和，偶尔参与早朝时也是神色恹恹。今儿却不知怎的转了性。
nbsp;nbsp;nbsp;nbsp;不过……调得好。她一直不知陈都尉为何要“将新兵塞入十三营”，每每问及，陈都尉都横眉立目，只道“你吩咐下去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nbsp;nbsp;nbsp;nbsp;自己负责十三营至十五营的操练，老早看这群跟不上训练节奏的新兵们不顺眼了，苦于陈都尉的威压而不敢明言。今儿却可以正大光明地将这起烂摊子甩出去。
nbsp;nbsp;nbsp;nbsp;多亏了长公主。
nbsp;nbsp;nbsp;nbsp;校尉瞬间精神百倍，同长公主长作一揖，余光却瞥见旁边站着的大帝姬表情似是不那么痛快。
nbsp;nbsp;nbsp;nbsp;管她呢。校尉心想。
nbsp;nbsp;nbsp;nbsp;自己痛快就好。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若有所思地将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审视了个遍，偏头同谢瑾耳语：“这校尉似乎并非大帝姬麾下之人。”
nbsp;nbsp;nbsp;nbsp;“大约是因着官职不高。”谢瑾说，“不过这陈都尉与黄将军八成是大帝姬的人，将这批兵塞入十三营约莫也是大帝姬的意思。你看她脸黑的，就差画两笔颜料登台唱戏。”
nbsp;nbsp;nbsp;nbsp;“你猜大帝姬为何要将她们塞进十三营？”
nbsp;nbsp;nbsp;nbsp;“这我可不猜，横竖终究是为了培养势力。”谢瑾忽然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你且少说两句，长公主正往我们这儿看。”
nbsp;nbsp;nbsp;nbsp;北风乍起，半急不徐地刮着，吹乱了沈知书额前的碎发。
nbsp;nbsp;nbsp;nbsp;她抓着栏杆往下看，并未转头，轻轻“嗯”了一声。
nbsp;nbsp;nbsp;nbsp;“她在看什么呢？”谢瑾的声音沉沉响在耳畔，转而又消散在风里。
nbsp;nbsp;nbsp;nbsp;在看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在看自己。
nbsp;nbsp;nbsp;nbsp;在观察自己面对皇室与朝堂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时会作何反应。
nbsp;nbsp;nbsp;nbsp;毕竟这是长公主一贯的风格，不是么？
nbsp;nbsp;nbsp;nbsp;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你，然后将一切谎言与真相不动声色地了然于心。
nbsp;nbsp;nbsp;nbsp;像是窥伺猎物的狩猎者。
nbsp;nbsp;nbsp;nbsp;只是……自己不一定是扮演猎物的那个。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陡然轻笑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想到什么开心事？”谢瑾有些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