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戌初一刻，街中小客栈二楼的一间厢房内。
nbsp;nbsp;nbsp;nbsp;窗外又零零散散落起了小雪，壁炉无声地燃着火，四周悄无人语。
nbsp;nbsp;nbsp;nbsp;榻上的姑娘分明难耐得紧了，聚少成多的泪珠从绯红的眼尾颤巍巍滑至锦枕，却仍旧咬着唇，一声不吭。
nbsp;nbsp;nbsp;nbsp;直到许久未解，实在有些耐不住了，她才蓦地攥住了沈知书的手腕，哑着嗓子道：
nbsp;nbsp;nbsp;nbsp;“轻些。”
nbsp;nbsp;nbsp;nbsp;青丝在床榻上肆意披散，沈知书替她拢了一下头发，拭去她眼尾湾着的水雾，缓声哄劝：“忍一忍，快了。”
nbsp;nbsp;nbsp;nbsp;姑娘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她闭上眼，细而白的五指轻颤着从沈知书的手腕上挪开。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安抚似的碰了一下姑娘的额角，继而加快了速度。她看见姑娘蹙着眉，面上很轻易地蕴开了一片情。欲，神色却一直是淡而凉薄的。
nbsp;nbsp;nbsp;nbsp;令自己想起了深秋的北山瑶台上那清泠泠的朝露。
nbsp;nbsp;nbsp;nbsp;不怕冷的麻雀在窗沿上鸣了两下，被褥摩擦的扑簌声随之响起，惊落了檐上的半片积雪。
nbsp;nbsp;nbsp;nbsp;伴着从嗓子眼里闷出来的一声轻哼，姑娘猛地睁开眸子，脸上泛起了醒目的潮。红。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默然片刻，从榻上起身，出门净了手。
nbsp;nbsp;nbsp;nbsp;她已然不指望着能喝上热汤了，随意向客栈要了几个馒头垫巴了两口。
nbsp;nbsp;nbsp;nbsp;待她回屋时，姑娘刚穿好衣服，撑着床柱站起来，犹犹豫豫想开口。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言简意赅：“讲。”
nbsp;nbsp;nbsp;nbsp;姑娘吸了一口气，淡声问：“能否送我回府？”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摇摇头：“我替你叫马车。”
nbsp;nbsp;nbsp;nbsp;姑娘仍旧执着道：“能否送我回府？”
nbsp;nbsp;nbsp;nbsp;“我适才便想问了。”沈知书不急着应下，而是轻轻巧巧在屋子正中四方桌旁的木凳上坐下来，冲姑娘抬了一下头。
nbsp;nbsp;nbsp;nbsp;她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能一眼认出围着口巾的我？又为何会中媚药？”
nbsp;nbsp;nbsp;nbsp;姑娘咬着唇，半天不答言。她顿了顿，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捞过衣架上袄子穿起来，大约因着使不上劲，扣着扣子的手微微发着颤。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坐在凳子上，撑着脑袋看了会儿，叹了口气，站起身，踱步到衣架旁。
nbsp;nbsp;nbsp;nbsp;“不愿说便不说罢，遇着这事儿，有难言之隐也是人之常情。”她微微低下头，十指翩跹，慢条斯理地帮着姑娘把最后两颗扣子扭上了。
nbsp;nbsp;nbsp;nbsp;姑娘轻轻淡淡道了一声谢。
nbsp;nbsp;nbsp;nbsp;姑娘的脸上情。欲尽褪，眼尾眉梢的淡漠令她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身体分明已然没什么力气了，却强撑着站直，垂眸注视着身前替自己整理衣服的青年。
nbsp;nbsp;nbsp;nbsp;“沈将军……”她顿了一下，仍旧坚持道，“能否送我回府？”
nbsp;nbsp;nbsp;nbsp;“你既说回府……”沈知书将视线移到她脸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有府邸，定不是寻常百姓人家。是哪家小姐么？”
nbsp;nbsp;nbsp;nbsp;“我……”姑娘开口说了一个字，却再没声儿了。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笑道：“阁下这什么都不说的，我可不好帮你。再者，送你回府后，我瞧你住哪儿便知晓了你的身份，阁下大可不必在此时藏着掖着。”
nbsp;nbsp;nbsp;nbsp;“我不是……我非有意瞒你。”姑娘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你也知人各有难处，此刻我说不得太多，唯有告诉你有人要加害于我。待你送我回府，一切你自明了了。”
nbsp;nbsp;nbsp;nbsp;“何故一定要我送你？替你叫马车不行？”
nbsp;nbsp;nbsp;nbsp;“这街上有人认得我，故我不好坐马车。”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的视线往门外晃去，又瞥回来，恰恰撞上姑娘的视线。
nbsp;nbsp;nbsp;nbsp;烛火摇曳，在眼底映出了跳跃着的亮色，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瞧起来莫名生动了一些。
nbsp;nbsp;nbsp;nbsp;眼尾处有一颗极淡的小痣，淡到脂粉一扑便能盖掉。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蓦然想，不知道这张不含情绪的脸笑起来会是什么样。
nbsp;nbsp;nbsp;nbsp;这颗痣会不会移位。
nbsp;nbsp;nbsp;nbsp;于是她说：“那你笑一下。”
nbsp;nbsp;nbsp;nbsp;姑娘：？
nbsp;nbsp;nbsp;nbsp;沈知书把大氅捞起来，三两下披上肩，转身道：“逗你的，走罢，送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