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朝阳透过殿窗,给肃穆的麒麟殿镀上了一层浅金。
然而殿内气氛依旧沉凝,前几日清洗留下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
朝臣们依序站立,队列中那些刺眼的空缺,无声诉说着李斯一案的酷烈。
尤其是左丞相的位置,空荡得仿佛一个巨大的伤口。
将闾端坐于御座之侧,一身玄色监国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沉静。
他目光平和地扫过阶下群臣,仿佛昨夜的血雨腥风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旧梦。
诸卿按部就班地奏报着各自负责的事务,多是些灾后重建、安抚民生、清查府库之类的琐事。
将闾耐心听着,偶尔颔首,并未多言。
待例行公事完毕,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汇聚到将闾身上。
将闾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李斯谋逆,幸赖诸位忠勇之士戮力同心,方能迅速勘平。国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此乃定国安邦之本。”
他目光转向章邯,后者如铁塔般肃立,纹丝不动。
将闾语调平稳,“章邯临危受命,调度有方,于咸阳平叛、护卫宫城皆有大功。擢升为卫尉,统领宫门禁军,卫戍京畿。望卿恪尽职守,莫负所托。”
章邯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领命!必不负殿下信任!”
没有多余的激动,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
将闾的目光又投向另一侧的杜周。
杜周身形一颤,连忙出列。
“少府少监杜周,勤勉踏实,精于格物。格物院遇袭,临危不惧,护全重器图纸有功。且其在少府任上,于器械改良、民生用度方面,颇有建树。擢升为治粟内史,总领国库钱粮、农桑水利之事。”
杜周深深俯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臣……臣杜周,谢殿下隆恩!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知道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
那是九卿之一,是真正掌握大秦经济命脉的核心职位。
将闾将如此重任交给他,这份信任比任何赏赐都更令他感激涕零。
“北军右营都尉李克寒。”
李克寒立刻从武将队列中走出,躬身行礼。
“卿于城外设伏,擒获逆首李斯父子,功不可没。擢升一级,赏金百镒,以彰其功。”
“谢殿下!”李克寒抱拳应道,神色肃然。
这不仅是赏赐,更是将闾对他彻底倒向自己的认可。
“其余平叛有功之臣,如廷尉府、中尉府、卫尉府所属官吏兵士,以及忠于职守、未附逆贼者,皆有封赏。名单稍后由中书府拟定公布。”
将闾目光扫过全场,语气不容置疑:“赏罚分明,方能激励人心。望诸位以此为戒,忠勤任事,共辅大秦。”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提出异议。
这几项关键任命,快刀斩乱麻,直接堵住了许多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章邯掌卫尉,杜周掌治粟,这等于将京畿防务和钱袋子都牢牢攥在了监国公子心腹手中。
李克寒的擢升,也表明了将闾对自己人的态度。
短暂的沉默后,御史大夫冯劫再次出列,他拱手道:“殿下英明,赏罚得当,臣等拜服。然,左丞相之位悬空日久,百官无首,诸多政务难以统筹决断,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恳请殿下早日择贤拜相,以安朝局。”
他话音刚落,不少大臣都暗暗点头。
这确实是眼下最大的问题。
将闾神色不变,仿佛早已料到此问。“左相之位,干系国本,非同小可。”
他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今朝局初定,不宜仓促行事。此事,暂且悬置。待日后局势彻底稳固,或待父皇龙体康复,再行定夺不迟。”
将嬴政抬出来,无人敢再多言。
又有大臣小心翼翼地问道:“启禀殿下,不知陛下龙体近况如何?臣等心忧不已。”
将闾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名官员:“父皇正在静养,太医们日夜看护,诸位无需过度担忧。尔等各司其职,处理好分内事务,便是对父皇最大的忠心,也是对大秦社稷最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