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下人的供词固然漏洞百出，但能在戒备森严的监国府内安插人手，并成功将人证带入朝堂，背后所蕴藏的力量，令人不寒而栗。
尤其当将闾将矛头指向“失意之人”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指向的是谁。
李斯，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如今已是困兽犹斗。
朝会散去，百官各自离去，步伐匆匆，神色复杂。
扶苏站在殿门口，看着将闾走来，欲言又止。
将闾停下脚步，眼神平静看向他：“长兄可是有话要问？”
扶苏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九弟……今日之事，幸亏父皇圣明。只是背后之人，手段太过毒辣，九弟日后行事，务必小心。”
他并未追问，只是表达了担忧。将闾心中微暖，点了点头：“多谢长兄提醒。儿臣省得。”
他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没有多说便转身离去。
扶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更加复杂。
他实在无法相信，将闾会做出构陷长兄之事，可今日朝堂上的局面，又分明是有人想将自己拖下水，而最大的受益者，似乎……他不敢再往下想。
……
廷尉府大牢。
赵甲被狱卒拖拽着扔进了一间潮湿阴暗的牢房。
他浑身瘫软，眼神空洞，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他为李斯卖命多年，本以为这次能立下大功，扳倒将闾，助李斯复起，自己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谁知将闾如此轻易就化解了危机，还将自己推了出来当替罪羊。
关键是嬴政始终没有表现出愤怒，似乎并没有打算追究将闾。
罚俸闭门思过，这已经是轻的了，将来的日子，怕是难熬。
他甚至不敢去想李斯会如何对待他这个办事不利的门生。
……
丞相府。
李斯听着心腹带回的朝会消息，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他却恍若未觉。
“废物！蠢货！”他声嘶力竭地咆哮，将书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赵甲那个废物！连几句话都串不好！还有你们！连几个下人都控制不住！”
几个心腹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李斯胸口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他呕心沥血策划的绝杀一击，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被化解了？
还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了陛下和将闾面前？
断臂之仇未报，反而又折损了一颗重要的棋子，甚至连累了赵甲这个忠心耿耿的门生。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他瘫坐在椅子里，须发凌乱，眼神涣散，像是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