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铜锁落下的余音还在耳畔，方羽已嗅到墨锭研磨后的松烟气息。
青砖垒砌的号舍仅容转身，他将铜符压在砚台下方，冰凉的触感让掌心燥热稍退。
昨夜签到时获得的《贞观政要批注》在袖中隐隐发烫，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脉络正与考卷上的舆图暗合。
＂肃静——＂铜锣三响，李大人玄色官袍掠过青石甬道。
考生们慌忙将私藏的小抄塞进竹制笔帘，唯有方羽注意到赵明腰间蹀躞带的玉扣正对着日晷转动，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巡考刘师爷的皂靴上。
策论题目展开的刹那，满院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方羽盯着＂论均田制与府兵革新＂八字，嘴角掠过笑意。
指尖抚过昨夜银杏叶留下的暗纹，狼头铜符突然在砚台下轻颤，墨汁荡开的涟漪里浮现出签到系统奖励的《武德年间田亩考》残页。
隔壁传来狼毫折断的脆响。
赵明盯着自己空白的宣纸，余光瞥见方羽运笔如飞，青衫袖口沾了墨渍也浑然不觉。
他猛地扯断蹀躞带第二枚玉扣，琉璃碎片弹进方羽号舍时，却被铜符震偏方向，正巧击落屋檐偷窥的灰雀。
＂丙字十七号！＂李大人威严的呵斥惊得赵明打翻砚台。
刘师爷快步赶来收拾残局，官靴却＂不慎＂将赵明袖中洒金笺踢到方羽案下。
方羽笔锋未停，蘸墨时顺势用镇纸压住笺角——那上面鸿胪寺的狼头印鉴正与铜符纹路咬合。
午时三刻，蝉鸣撕开裂帛似的晴空。
多数考生已瘫在条凳上抓耳挠腮，方羽却对着最后一道＂漕运改良策＂露出笑意。
签到获得的《水经注补遗》在脑海中铺开运河图，他添笔写下＂于汴渠置斗门节水＂，笔尖忽被斜刺里伸来的竹竿戳中。
＂借过。＂赵明举着取水竹筒，满脸无辜地俯视方羽险些污损的答卷。
方羽左手按住震颤的铜符，右手狼毫顺势在污点处勾出一朵墨梅，题跋＂梅花香自苦寒来＂七字竟与策论主旨暗合。
李大人经过时驻足良久，指节在方羽案头敲出两声轻响。
暮鼓声中，方羽吹干最后一行＂设常平仓调节粮价＂，忽觉铜符寒意彻骨。
抬头正见赵明将答卷塞给收卷吏，蹀躞带仅剩的五枚玉扣摆出突厥占星术的奎宿阵型。
贡院獬豸像在夕阳下投出狭长阴影，恰如狼牙坠地的形状。
＂封卷——＂刘师爷拖着漆盘走来，腰间新挂的鎏金钥匙擦过方羽案角。
铜符突然发出蜂鸣，方羽低头见砚中残墨显出血色小篆：亥时三刻，永宁坊南曲。
铜漏滴至申时三刻，赵明第三次折断狼毫笔尖。
他盯着方羽始终挺直的脊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刘师爷经过他宿舍时，皂靴在青砖缝里碾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