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太子爷请安。”祁格格盈盈下拜,她嗓音细弱如游丝,仿佛风一吹便会散了。
未施粉黛的一张脸素白如纸,唇色淡得几乎与肌肤融在一处。
她的脸上本来就带着病气,这般看来,更显楚楚。
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
“夜里落了水今天不好好养病,你来做什么?”胤礽语气平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
昨夜她拦住自己,今日又扛着病体,无非是想叫他心软,将先前种种都一笔勾销。
可此事,她吃个教训,该。
思及此,胤礽眼底那抹动容消散,只余一片淡漠。
祁格格似未察觉到他的冷意,又朝林昭芷福了福身,眉眼低垂,带着几分歉然:“林姐姐。”
林昭芷微微一笑起身,轻轻回了一礼。她今日着了一袭石榴红色旗装,这下更衬得祁格格之病弱。
在此时,祁格格不惜拖着病体来寻太子,她用手指头想,都知祁格格要做什么。
偏偏在祁格格受到冷落之后,就发生了这事。
林昭芷不得不感叹这个女人如此会把握时机。
“妾身听闻毓庆宫份例减半……”祁格格蹙着柳眉,抬眸时,眼底盈着水光,唇瓣都被咬出了一抹血色,似是强忍着不安,“妾身自知不该过问此事,只是……心中实在忧心爷,更担心爷……”
“你都知道了?”胤礽神色一顿,语气稍缓,仍带了疏离,“无事,你回去吧。”
她竟是为这个来的?
祁格格闻言,眉间那抹愁绪稍稍舒展,“只要爷没事,妾身就安心了。”
“即便……真有什么难处,只要是爷决定了的,妾身绝无怨言。”她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又顿了顿,目光澄澈而坚定,“爷从前赏赐妾身的那些珍宝,若有一日需用,妾身愿尽数奉还……”
“胡闹!”胤礽打断她,眉头微皱,但语气已不似先前冷硬,“赏给你的便是你的,何须再说这些?”
林昭芷瞥见他的神色,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她并不意外。
消息才传出来,祁格格便能“恰到好处”地赶来表忠心。
病中憔悴,不诉苦,句句以太子爷为先。
这般以退为进的手段,连她看了,都忍不住称赞。
太子爷冷硬一时,看见曾经宠爱的女人拖着病体,满心满眼只担忧他的处境,如何能不动容?更何况,祁格格,生得本就娇弱,如今这般苍白模样,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
复宠,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林昭芷心中清明,若不是因着她那份特殊性,论情分,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分量,比不过祁氏。
与其做那拆散鸳鸯的恶人,倒不如顺水推舟。
“爷,祁妹妹身子弱,病中又一心念着爷,这份心意实在难得,爷不如陪着祁妹妹回流霞殿?”
祁格格适时轻咳两声,柔柔一笑,“林姐姐怀着胎,爷自是陪林姐姐要紧,妾身患了病,再待下去,怕染了爷和林姐姐,妾身便告退。”
她再行一礼,便扶着春杏的手往外走。
刚走到外边,纤弱的身子微微一晃,如风中残荷般颤了颤。
林昭芷见胤礽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林格格,喉结滚动,似想开口挽留,便道:“爷,今早妾身见太医往流霞殿去了,祁妹妹病中仍心心念念着爷。”
“爷在外头操劳国事,咱们内院本该和睦不拖爷的后腿才是。祁格格也是太过仰慕爷,才会一时糊涂。”
“好在没有酿成大错,不若就让这事过去吧?”
林昭芷要的是自己地位稳固,继而占据胤礽心中第一人,她自然要维护好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印象。
看似是她知道未来掌控了太子,可这是一把双刃剑,一个不小心,就会反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