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灰云压城，冬雨未落。
王启明走进天海电子的会议室时，天海良一已经坐在窗边，身穿一件发白的西装，目光如死水，看不出情绪。
文件夹被摆在桌上，蓝色封皮上印着帝国控股的徽记，笔挺如锋。
王启明走过去，轻轻坐下，将协议文件抽出，翻至最后一页：“社长，之前的债务重整协议，已获得董事会审议通过。这是最后一份文件，您签字之后，帝国会在七日内完成控股换股。”
天海良一没有动。他盯着王启明的脸看了很久，忽然问：“你真的相信，这是一场拯救？”
王启明没有回答。
天海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缓缓打开那份文件：“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就是靠一台机床，一袋干面，撑下了第一个季度。那时东京还有工匠精神，还有人愿意在生产线上磨十个小时。现在呢？”
他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一只飘过玻璃的白鸽上，声音极轻：“你们说，是帮我们。我看，是在替这个城市写遗书。”
王启明低声回应：“我不是来掠夺的。”
“你不是，”天海点头，“但你是来送终的。”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握了几秒，然后在文件尾页落下签字。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串快要发抖的字体。
“我签了。”他说。
他站起身，没有再看王启明一眼，走出会议室，背影竟意外地挺直。
王启明捧着那份文件，手指冰凉。
次日清晨，天海电子总部。
天色刚亮，街头巡逻警员收到一通匿名报警电话：有人坠楼。
随后，东京新闻滚动播报：
【突发】天海电子创始人天海良一于总部大楼15层坠楼身亡，现场无遗书。警方初步判断为自杀。
【背景】天海电子昨日完成向帝国控股出售全部股权，资产转让涉及核心技术与海外工厂部分处置。
【网民热评】“这是最后一个手工时代的企业家”“黑金重组，榨干最后的尊严”……
王启明在公司看到这条新闻时，整个人仿佛被人当胸锤了一记。
“……不可能。”
他翻遍所有邮箱、通话记录，试图找到昨晚的联系痕迹——什么都没有。
他猛地站起身，冲出办公室。
刚到电梯口，手机响起。
是高桥。
她的声音极轻，像隔了一层水：“他死了。”
“你早知道会这样？”
“我想到可能会这样，我也提前为你建了一道防火墙，但是，大人棋高一着，我做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他声音几乎颤抖，“是你让我签下他的死刑书？”
“王启明，”高桥停顿了一瞬，“你要学会承认——即使你不按下扳机，也有人会死。”
王启明靠着电梯墙壁，脸色死白，喃喃道：“我是想救他……我是想救这家公司。”
“以卵击石，结果就是这样。”高桥挂断了电话。
中野区，某医院急诊休息区。
天海裕太靠在长椅上，脸色灰败，双眼布满血丝。他手里紧握着父亲最后的那封公司群发邮件的打印件，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