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谢易墨抽噎着将李鹤川身有隐疾、李家刻意隐瞒的实情和盘托出,何洛梅的脸色转眼又惊怒变成了怨毒。
好他们个李家!竟敢婚前隐瞒这等丑事,如今倒有脸恶人先告状!
何洛梅眼底寒光乍现,牙齿咬酸,她掐着帕子,“走!”
“我今日便要当面问个清楚,究竟是谁黑了心肝!”
眼见何洛梅带着人便要走,谢易墨急忙拉住她,她差点把要紧事忘了,“母亲,你要想办法那个侍卫给我弄出来。”
何洛梅猛地转身,她没想到如今事到如今了,墨儿还执迷不悟,"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还想着那样下贱的人!"
听着谢易墨的话,何洛梅浑身都气凉了,指尖几乎要戳到谢易墨额头上,“李鹤川不是才断了他一只手吗?那样的下贱胚子,你看他如今与蝼蚁何异?!你究竟被什么迷了心窍,竟糊涂至此!我告诉你,那侍卫活不过明日卯时。至于你,待回到谢家,自有家法等着你!”
谢易墨却浑不在意地倚着廊柱,垂眸把玩指间那枚鸽子蛋大小的宝石金戒,“母亲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在她眼中,那侍卫与这戒指并无不同,都是她的所有物。李鹤川要收拾他泄愤,便是在打她的脸。
何洛梅顿时语塞。
她望着女儿冷硬的侧脸,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女儿跟她很像,一样的骄纵,一样的对自己的所有物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觉胆寒。她太清楚这种性子若不加约束,终会酿成怎样无法挽回的大祸。
看着烂泥扶不上墙的女儿,何洛梅气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于是甩了下衣袖,带着嬷嬷丫鬟往前院去。
何洛梅踩着廊下的落叶经过。
谁也没留意,姨娘院落西侧那扇虚掩的窗后,正有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院中的动静。文菁菁看着舅母带着仆从匆匆离去的背影,于是捏紧了帕子,悄悄命家仆给国公夫人他们通信。
这样一来,谢家不仅摸清了李鹤川“不举”的隐疾,李国公府也攥住了谢易墨“婚前失贞”的把柄,两家人吵得天昏地暗,很快,前院便传来了一阵骚动,夹杂着茶杯摔在地上的脆响。
李鹤川更是被人看顾着,剑也收了起来,国公夫人怕他再闹出别的事端。
文菁菁此刻跟着李鹤川来了前院。素日里略显拘谨的身姿,此刻因一身绛紫色缂丝衣裳衬得格外惹眼。昨夜后院出事了之后,李鹤川便宿在她的姨娘院里,夜里更是赏了她这套衣裳,一看便知是极为贵重的好物。
谢易墨丑事败露,文菁菁刚走进来,便对上了二表姐阴冷的眼神,她没忍住缩了缩脖子,躲在了李鹤川后面。方才因绫罗绸缎生出的得意,瞬间被吓得烟消云散。
谢易墨猜出了个大概,冷笑。
李鹤川看到了她,不过瞬息间,他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彻底扭曲,赤红了眼。
“贱妇!”
他永远忘不了,谢易墨背着自己,去和那下等的奴婢私通!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他身为国公府的二公子,怎能忍受妻子背叛这样的羞辱?
谢易墨听着李鹤川的怒骂,当着各位长辈的面,没忍住反唇相讥:“我看你是被戳中了痛处,那点聊胜于无的自尊心受不住了吧?若是你能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本分,能给我半分该有的温存,我谢易墨眼睛瞎了才会去跟一个奴婢好上?”
说着,她还冷笑一声,扫过李鹤川紧绷的脸,“如今倒好,自己没用,倒反过来怪起别人来了,李公子这迁怒的本事,倒是比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强上不少。”
谢易墨的话,恰恰戳中了他最不敢示人的隐痛,让他在满厅长辈面前,彻底丢尽了体面。
李鹤川气狠了,他紧盯着谢易墨,忽然阴恻恻地笑,“你这婚前就失了贞的贱人,竟还是被自家表兄沾染过的……谢易墨,你那些闺房秘事早已人尽皆知,还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简直是我李家门楣的奇耻大辱!”
谢易墨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钝痛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她忽然不笑了,看着李鹤川不说话。
文菁菁这时得意极了。
她宁愿毁了自己,也要拉谢易墨下水。是谢易墨和外祖母毁了她这辈子,令她委身给李鹤川当妾,这比杀了她还要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