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江海在常委会临时追加的“闲谈”中含蓄表明态度，尽管受种种掣肘没能一锤定音，已让何朝迅预感大事不妙。
人事调整最怕什么？怕的是一把手貌似中立，看起来一个都不帮，实际上这种局面最容易引起混战。
不过站在江海角度害怕混战吗？恰恰相反，他是乐见的。
作为非朝明出身的沿海系领导，江海某种意义讲跟任老的担忧差不多，即不愿沿海系往两个方向发展：
一是越来越内卷，大量时间精力都浪费在内耗当中；二是沿海系越来越象一个组织团体，继而变得封闭排外。
谢芷言比传闻直升慢了半拍，凌金森停滞不前，证明他俩的忧虑让京都高层听进去了，故而在各方势力胶着缠斗中进行微妙的平衡。
在大人物眼里只有棋局，不见棋子，可棋子们多么焦虑啊！
何朝迅也是具有大局观的弈者，在此节骨眼上突然走了一步棋：由亲信心腹、省委副秘书长钟小舜与常务副秘书长章程衔接，安排了一场饭局，主客是途海贸易总经理陈东规！
开席前钟小舜与陈东规站在包厢阳台上抽雪茄，密谈主题只有一个，即华隆集团愿意让出第二大股东位子而屈居第三，条件是陈家支持唐武功竞选常务副省长。
陈东规颇为意外。
此前他已掌握华隆集团源源不断注资围城陆家，累计将近三十亿的信息，原以为戚长隆这回要摆开架势大干一场，没想到幕后东家反倒先怂了。
“嗯，最近一段时间我在碧海、双江两省奔波生意，倒没太关注朝明局势，之前不是说武功书记争取统战部长吗，怎么又改了？”
陈东规故作不解道，实质对其中的变故一清二楚。
钟小舜苦笑：“都是那条老鲶鱼掀风作浪，他一搅和退下去了，一大帮受害者忙着收拾残局、继续折腾，唉，可不就是没办法才请陈总亲自出手嘛，陈总是张王牌，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使出来。”
这话听得很受用。
陈东规微笑道：“说来我跟武功书记也熟，赤浥港改制见过几次面，这回又在围城港碰上确实是缘分，不过……可能小舜秘书长也知道我跟姚星书记、凌沃省长都是朋友，去年就谈起这事儿，正治有时挺……挺那个，我是老实巴交的生意人，一般不喜欢淌这潭浑水。”
钟小舜暗想你还老实巴交，天底下就没坏人了，却猜到这厮不肯轻易答允，肯定还想抬一抬价格，遂赔笑道：
“当然当然，我蛮佩服陈总在生意场的低调务实，只赚能赚的钱，纳税什么的都排在前面……围城港发展势头不错，去年以来多法并取打开了市场，特别海上风电产业后发先至，占据比较大的市场份额，总体而言值得投资。”
各吹各的优势。
陈东规道：“就是看中围城港前景才打算大手笔投资，不瞒小舜秘书长，按途海贸易硬实力即便公开竞价也不会输给别人，我怕谁啊？大不了三年之内不赚钱也要先拿下第二大股东位子，气势为先！”
“那是，众所周知途海贸易实力雄厚，还专门做大买卖！”
钟小舜垫了一句后道，“不过怎么说呢，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这回能劝得那边放弃第二大股东的争夺很不容易，陈总也知道前期都没闲着，明里暗地做了很多铺垫，眼下就是……就是兵不血刃达到目的，对不对？”
陈东规咧嘴笑了笑，道：
“说到这份上我不为难小舜秘书长，本身这事儿跟你没多大关系，奉人之命传而已……”
“今天主要目的是跟陈总把酒言欢，其它都无关紧要。”钟小舜道。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倒俗套了……”
陈东规笑了一阵，拍着对方肩头道，“除第二大股东，我希望省棉麻公司以国企身份入股，成为第四大股东！”
好大的胃口，这样不就轻而易举成为省国资委外主要大股东吗？
钟小舜呆了一呆，道：“我打听的小道消息啊，围城方面考虑让员工股参股的基金成为第四大股东，这样能形成对第二、第三大股东的制约，所以……恐怕……”
陈东规摆摆手：“这种事你做不主，赶紧电话请示，谈妥了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