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首嗯了一声。
踏过门槛时,阿晓转头,凹陷的稻草堆还有她睡过的痕迹,墙壁上从洞里伸进来的树枝摇晃,像是在道别。
“怎么了?”察觉到她停顿,他偏过头问。
阿晓叹了口气,“突然有些不舍。”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你若实在不舍,可以把稻草搬过去继续睡。”
“不要,你不是说要买被褥吗?放着被褥不睡,睡稻草做什么。”
他道:“我看你很不舍。”
“不舍归不舍,我感慨一下嘛,再说了,我还不舍那棵树呢,难不成还能把树搬过去。”
她嗤笑了声,少年若有所思。
他也不是没干过,喜欢昭德寺的一棵稀世古杏,总有人奉承他,没过几日,那树连根拔起送到了东宫。
后来树死了,他才知道树不是那么好移的,人不能太执着。
他轻启唇,“我瞧院子里也有棵树,你移情别恋凑合一下。”
阿晓见过那棵树,树枝伸得很长,称她心意,她笑着道:“我想在树下弄个秋千,原来庙后面也有个秋千,不知道后面是谁没轻没重给坐坏了,我觉得那棵树的树枝很适合荡秋千。”
萧韫珩往前走,“随你。”
“我再弄张桌子,这样吃饭就不用蹲在地上吃了。”
“都行。”
“我还要在屋里面摆花,各式各样的花。”
“那不行。”
阿晓问:“为什么?”
“我对花粉过敏。”
“啊?这样啊,我还挺喜欢花的。”
萧韫珩低头看了眼落寞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多了不行,几枝倒可以。”
阿晓抬头扬起唇角,跟在他身后,“可惜现在不是春天,秋天有什么花呢。”
“菊花。”
阿晓点头,“菊花可以,我到时候采点菊花,还能泡水喝呢。”
院子不大,长短不一的篱笆围起,背靠一片碧色竹林,修缮屋子时直接砍了后面的竹子就地取材。
那屋子破得不像话,屋顶塌下来一块,王行用竹子补上,缝缝补补一天,细细打扫完,夜里忽然下起雨,屋顶渗进水,一滴一滴坠下。
阿晓抱怨这破天色破屋顶,王行仰头望着屋顶,平静道:“也好,正好知道哪里有漏,明早补上。”
好在那雨不是落在床上,阿晓用讨饭的破碗放在地上接水,回到炕上睡。
屋内砌了一座炕,好在够宽够长,正好两个人横着睡。
王行在中间伸出来的竹竿上挂了一块布充当帘子,真讲究。
阿晓侧躺,风从窗口吹进来拂起帘子一角,朦胧夜色她看见王行平躺在榻,睡得板正,他一向睡得板正,不像她一夜能变换各种睡姿。
许是换了个地方的缘故,她有些睡不着,这床竟没有稻草窝睡得香甜。
不知道他睡了没。
“王行。”她抬了抬头,轻轻唤他。
“嗯。”
寂静的夜色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什么事?”
“没事。”阿晓笑了笑,“就是突然想唤唤你的名字。”
他没了声,可能是对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