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定是共同经历过什么自己不了解的秘事,所以现在才可以默契地交换着暗语。
而自己未曾一起参与,所以理所当然地被她们排除在外。
李去尘瘪了瘪嘴,她不喜欢这种无形的分割线。
现在是,在山上时也是。
她也不喜欢自己没能拥有与师姐们相似的道名。
佛说要戒贪戒嗔戒痴,可那是佛说的,关她一个小小的正一道士什么事?
于是她决定坐回椅子上不再开口,反正这两人看上去也不需要她了。
除非谢逸清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她或许会考虑原谅她们。
“小道士,我给你找了份差事,你做不做?南诏王府付赏钱。”在李去尘暗自气恼的时候,谢逸清却已经和段承业商讨完毕,来到了她跟前。
不,我还没有原谅你。
李去尘还抿着唇不出声,但闻着对方近身传来的幽香,又忍不住抬头望向谢逸清。
谢逸清仍是语气轻柔:“晚些时候,劳烦你和拓东城郊道观里的道士们一起,为前两日枉死的百姓们做场超度法事,可好?”
李去尘盯着谢逸清的狭长眉眼却不应声。
面前人和旁人谈及正事时,常常面色严肃从而气度凌厉疏离,但她和自己说话时却总是笑着,这很显得她眉目多情又顾盼生姿。
但现在她的表情与那两种神态都不一样。
谢逸清微微俯身看着她,嘴角含笑,却眼睫低垂,双瞳中显露出浓浓的悲悯之色。
她在怜惜那些被迫成为尸傀以及被尸傀啃咬致死的百姓。
好似道观里庇护世人的神仙于此处现身。
李去尘心中赌着的那口气瞬间烟消云散,不忍再沉默以对:“好。”
春寒料峭,阴云密布,枯木尚未逢春,苍凉天地之间没有一片鲜亮的颜色。
拓东城郊一处近百丈原本平坦无物的空地之上,密密麻麻地堆出了三百二十一个新坟。
南诏土色似红砖,这些新坟表面都是刚翻出来的鲜土,颜色更是鲜红。
三百二十一个新坟错落排列在山脚,从高处往下看就像是从山峰上滚下的一滴滴血泪。
天地山河若有情,怕是真将如此落泪。
李去尘与一众道士默然而立,在倒春寒风中洒水焚符,开始了这场度亡法事。
山风猎猎,幡旗飘飘,每面旗帜上都誊着已逝之人的名讳生辰。
她们或是农人,或是商人,或是官差,或是与亲眷一并消亡,或是自己孤身陨落。
但此刻她们都毫无差别地身首分离,一同躺在这冰冷的泥土里,只待不可数的日日夜夜之后,身躯与南诏的土地融为一体。
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与阴谋算计都与她们无关了。
谢逸清与段承业身着黑绸站在法坛远处,垂手望着李去尘与其她道士肃然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