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覆面之物即将被移开,李去尘手上加大了力气。
来回拉扯几次未果,那人静默了片刻,随后暴露了贪财本性:“既然你不愿见人,那鄙人只好从你包裹里再取好多张天师符箓,勉为其难抵作药钱了。”
她的声音朗朗明快,对这桩交易满意得不行。
“不可以!”
李去尘像被捉弄到跳脚的红眼小兔,顾不上身上难受,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跃起,就要扑去护住一旁自己的包裹。
那人假装要去打开行李的手顺势往下一捞,就将着急忙慌的李去尘拦腰抱起,随后躬身让她轻放在床上,又将那端了许久的药碗贴在了李去尘的唇边。
“小道士,张嘴喝药。”
李去尘眨巴眨巴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眼前人微弯的狡黠眉眼,这才发觉自己又中了声东击西之计!
“陛下怎么戏弄贫道!”李去尘很没有底气地抗议。
面前人眼中的摇曳春光霎时转换成了肃杀凛冬。
“你认错人了。”
她伸手捏住李去尘的下颚,颇有些强迫意味地让她吞下那苦涩的汤药。
“鄙人虽免贵姓谢,但名唤逸清,仅仅是拓东城来财客栈的掌柜而已,与那京城里的贵人可毫无关系。”
李去尘憋红了脸,好不容易将汤药与恶心一同咽下肚,却又被谢逸清塞了一颗硬物进嘴。
舌尖掠过,竟是一颗甘草桃脯。
李去尘咂了咂嘴,那甜滋滋的味道就淌进了肺腑,缓解了许久的焦灼之感。
“不可能,陛下明明身怀紫薇帝气,贫道瞧得一清二楚。”李去尘毫无吃人嘴软的自觉。
身怀那么厚重的帝王紫气,又毫不犹豫地敢于挥刀为民除尸,怎么可能不是师傅口中的那即将匡扶天下的未亡先帝谢文瑾?
“嘘……”谢逸清这次又将修长食指压在了李去尘的双唇上,“小道士,这可是要杀头的!”
李去尘只得哼哼了两声。
也是,陛下此时需得埋名负重,她替谢逸清在心里找好了借口。
谢逸清忽然又撤回手指,顺手将桌上早已放置好的一套全新的道袍递到李去尘手里,开口询问她:“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这道袍布料柔软顺滑,李去尘摩挲着如实回答:“贫道李去尘。”
谢逸清正准备收回身侧的手一顿,骤然凌厉的视线如针似箭般朝李去尘扎去,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片片搅碎又拨开审视。
李去尘疑惑地迎着这锐利目光看回去。
“清虚天师座下徒儿……怎是尘字辈?”谢逸清盯着她一字一顿发问。
“是玉字辈。”李去尘垂下眼睫,虽是被触及到伤心事,仍旧耐心解释道,“整个凤凰山,只有贫道名字含尘。”
大约是自己实在没灵气的缘故,即便自己在师傅跟前长大,时至今日师傅仍未松口按照辈分给予自己道名。
因此严格来说,自己并不算师傅名正言顺的徒儿。
可谢逸清却反常地擒住李去尘的手腕,双唇有些颤抖地微微张开,一句呼唤似乎迫在舌尖,又被她生生压下。
十来个呼吸后,她在李去尘讶然不解的神色下缓缓松开了对李去尘的桎梏,很快恢复了一开始从容沉静的面色。
“尘去光生,照破山河。”谢逸清深深地望进李去尘那双清澈眼瞳,“小道士,人如其名。”
“换上这身道袍吧,我已吩咐人将你原来那身拿去浆洗了。”
谢逸清转身准备离开,却见那店小二慌张地闯进屋里。
“掌柜的,南诏王府传您和道士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