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站起来,也没回应。
可嘴角有点绷不住。
我赶紧抿了抿,低头假装看稿子,结果发现手里的纸已经被我捏出几道摺痕。我顺手把它叠成一个小方块,塞进了工具包的夹层里——正好和那个绣著“林”字的袖口在同一侧。
广播还在继续,於海棠开始讲炉子的结构原理,说什么“二次进风”“蓄热腔体”,术语用得还挺准。我听著听著,居然听出点门道来——她没瞎编,是真的拿了我的图纸去研究过。
说到一半,她顿了顿,声音轻了点:“也许有人会觉得,一个煤炉算什么大发明?可我觉得,真正的科技,不一定要上天入地。它可以从一口炉子开始,从一家人不再为煤发愁开始,从一个年轻人默默坚持做对的事开始。”
我手撑著桌子,慢慢把身子往后靠了靠。
椅子吱呀了一声。
我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正好听见她最后一句:“让我们,为林风同志点个讚。”
喇叭“啪”地一声,断了。
屋里静了几秒。
我盯著桌面,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测频率。
然后我拉开抽屉,拿出新纸,重新写计算稿。冷却曲线画到一半,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风!”
於海棠站在门口,头髮有点乱,像是跑过来的。她手里攥著个本子,脸微红,眼睛亮。
“你……你听了吗?”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听到了。”
“你觉得……怎么样?”
我低头继续写公式:“线路接触不良,开头有杂音,建议检查接头氧化情况。”
她一愣,隨即笑出声:“你就不能说点人话?”
“我说的是事实。”我顿了顿,笔没停,“不过……广播稿写得还可以,数据基本准確,没夸大。”
她盯著我看了两秒,忽然说:“你嘴角刚才翘了一下。”
我没答。
她走近两步,把本子往桌上一放:“这是我写的初稿,你要是觉得哪不对,可以改。”
我瞥了一眼,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边角还画了个小炉子示意图,旁边標著气流方向。
“你什么时候写的?”
“昨晚。”她说,“我借了技术组的登记本,看了你交上去的图纸,又去你家楼下转了两圈,看炉子排烟情况。”
我抬眼:“你干嘛去我家楼下?”
“採集数据啊。”她理直气壮,“新闻也得讲事实,不能光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