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拖长音,“那你写这么多字,不累?”
“不累。”我说,“比算帐快。”
他嘿嘿两声,走了两步又回头:“晚上別讲太久啊,我蒸了包子,得有人尝咸淡。”
我点头。
他走了,院里安静下来。
娄晓娥站在门口,没急著走。
“你知道吗?”她说,“我小时候,家里的书都锁著。外文书,专业书,我爹说,看多了『思想会跑偏。可你这本子,写在废纸上,用钢笔水都快褪色了,却……让人看得心里发烫。”
我没接话。
“它不是知识。”她说,“它是活的。你把它从脑子里拿出来,放在纸上,它还能长。”
我看著她。
“所以我才通宵看。”她说,“怕漏掉一个字。”
我低头,手指摩挲著工具包的拉链头。
“晚上。”我说,“你带纸笔。有些东西,光看不够。”
她点头,转身走了。
我坐回桌前,翻开笔记,翻到她批註最多那页。红笔写著:“知识也应如此?”旁边画了个小问號。
我盯著那行字,很久。
傍晚,我照常去厂里值班。路过食堂,傻柱隔著窗口递出个饭盒。
“素的。”他说,“知道你晚上有课,別饿著。”
我接过,饭盒温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上课?”
“娄小姐刚才来打水,说你今晚要『开讲。”他挤眼,“还说,这回不是修机器,是教脑子。”
我没说话,打开饭盒,白菜馅,撒了点葱。
回院时天已黑透。我刚进门,秦京茹从屋里出来,手里拿著个信封。
“厂里技术科的。”她说,“写著『急件,我帮你收了。”
我接过,拆开一看,是份设备检修报告,附了张数据表。翻到最后,签名是“娄晓娥”。
我愣了下。
“她今天来过?”我问。
“嗯,就一会儿。”秦京茹说,“没进屋,站门口看了眼,走了。”
我没再问。
夜里,我坐在桌前,把笔记摊开,翻到第一页。那是我刚穿越时写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人对世界施加影响,世界也会回作用於人。”
我在下面加了一行小字:“知识不属一人,愿共炬火。”
笔尖划完最后一笔,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停在了门口。
我抬头,门没开,可门缝下,一张纸条正慢慢塞进来。
我走过去捡起,展开。
上面是她的字:
“问题第三条,我想到一个反例。明天带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