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一眼。
她没笑,也没低头,就那么站著。
“下次借粮票,”他说,“写条子,写清用途。能借,我不会拦。”
她眼睛亮了一下,轻轻点头,转身走了。
她走没多远,听见身后焊枪又响起来,滋——滋——,节奏没变。
她摸了摸兜里的本子,把那页“余七斤”又看了一遍,轻轻折了个角。
下午,林风修完收音机,顺手把阎埠贵那台嗡嗡响的也拆了。
螺丝刀、钳子、万用表摆了一地。他正用镊子夹著一根细线往焊点送,忽然听见脚步声。
抬头,是秦淮茹。
她手里端著个粗瓷碗,盖著蓝布。
“又来?”他问。
她摇摇头:“不是窝头。今早剩的米汤,熬thick了点——”
她顿了一下,意识到说错词,赶紧改口:“熬稠了,给你暖暖胃。”
林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接过碗。
蓝布掀开,米汤泛著白气,上面浮著一层薄薄的米油。
他尝了一口,温度正好。
“你每天都记帐?”他忽然问。
她点点头:“从昨天开始。”
“记错了怎么办?”
“改。”她说,“划掉重写。我娘说,帐本可以改,心不能歪。”
林风低头看著碗,没再说话。
她也没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说:“你焊东西的时候,手一点都不抖。”
“练的。”他说,“焊电路,差一毫米就短路。”
“那你算我饭量,也是……练出来的?”
“不是练的。”他抬眼,“是看出来的。你鞋底磨损在前掌,走路快,省时间;围裙边有饭粒压痕,是常揣冷窝头出门;水缸水位每天降得匀,说明定量用。这些都不是秘密,是习惯。”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
“那你……是不是也看別人?”
“只看愿意让我看的。”他说,“你抄了那三条,还记了饭量算法——这是在告诉我,你想被看。”
她脸又红了,比昨天还烫。
她没说话,转身快步走了。
林风没抬头,继续焊。
焊枪尖端一点红光,稳稳压在接点上,没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