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寻药与人心试炼
破庙大殿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细丝，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王雷被安置在角落一堆勉强算是干燥的茅草上，火堆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他那张因高烧而扭曲、布满汗珠和污垢的脸。他不再嘶吼，转而陷入一种更令人担忧的沉寂，只有胸腔剧烈而不规则的起伏，以及喉咙里发出的、拉风箱般的艰难喘息声，证明他还在与死神搏斗。
赵立帆跪坐在他身边，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蘸着烧开后又放凉的溪水，不停地擦拭王雷滚烫的额头和脖颈，进行着徒劳的物理降温。他的脸色比王雷好不了多少，苍白，憔悴，眼神里充满了医学无力回天时的绝望与自责。他一次次探向王雷的颈动脉，那跳动虽然依旧有力，却快得惊人，如同失控的鼓点，预示着心脏随时可能衰竭。
周斌站在一旁，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强迫自己不去看王雷痛苦的样子，而是将锐利的目光扫过大殿内的每一张面孔——自己手下战士们焦灼的脸，韩山及其部下凝重中带着些许同情的眼神，以及刀疤脸那伙土匪闪烁不定、显然各怀心思的表情。这座废弃的庙宇，此刻就像一个微缩的炼狱，煎熬着每个人的意志。
李峻的担架被安置在稍远一些、既能观察到全局又相对安静的位置。他闭着眼，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显示他并未入睡。王雷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像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作为队长，他深知王雷的价值，不仅是爆破专家、火力支柱，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这种眼睁睁看着战友生命流逝而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他自身的伤痛更加折磨人。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不是为了思考战术，而是在检索一切可能的知识碎片——关于感染，关于草药，关于在这个时代所能利用的一切救命手段。然而，知识的鸿沟如此巨大，他能想到的，赵立帆必然早己想过。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赵立帆，并保持绝对的冷静，不给己经焦头烂额的周斌再增添任何压力。
“老赵……雷公他……”周斌的声音沙哑，几乎不忍问下去。
赵立帆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哽咽：“体温还在升……脉搏超过一百西……伤口……脓毒血症的迹象己经很明确了……如果没有有效的抗生素，光靠物理降温和意志力……恐怕……撑不过天亮……”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用气音吐出来的，但在寂静的大殿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一股悲凉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几个年轻的战士忍不住别过头去，偷偷抹着眼角。韩山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经历过太多战友的离去，深知这种无奈。刀疤脸则咂了咂嘴，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或许在盘算着万一这当兵的死了，这伙人会不会就此散去，或者……有没有便宜可占。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还有韩虎那带着喘息和欣喜的呼喊：“找到了！赵大夫！药找到了！”
如同黑暗中劈入一道闪电！所有人精神一振！
赵立帆几乎是从地上弹了起来，冲向殿门。周斌和李峻也同时将目光投了过去。
韩虎和那个叫柱子的土匪，连同另一名战士，浑身被夜色和露水打湿，裤腿上沾满了泥泞，手里紧紧攥着几把连根拔起的、带着泥土的草药。韩虎脸上被荆棘划出了几道血口子，却浑然不觉，兴奋地将草药递给赵立帆：“赵大夫，你看是不是这个？地锦草和黄芩，按那女人说的，在背阴的石头缝里找到的！”
赵立帆接过草药，就着火光仔细辨认。叶片形状、气味……没错！正是地锦草和黄芩！虽然品相不算太好，但药性应该还在！
“是！就是它们！太好了！”赵立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立刻对周斌道，“政委，快！帮我弄点干净的石头和清水！要快！”
不需要周斌吩咐，立刻有战士找来两块相对平整的石头，用清水冲洗干净。韩山也让人将烧开的水端过来。
赵立帆顾不上道谢，跪在地上，将草药放在一块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捣碎。绿色的草汁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弥漫开来。他动作迅速而专注，将捣好的药泥敷在王雷左臂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药泥接触到溃烂的皮肉，王雷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按住他！”赵立帆低吼。
周斌和另一名战士立刻上前，死死按住王雷的肩膀和右臂。
赵立帆将剩下的药泥用干净的布包裹，浸了些温水，试图撬开王雷紧咬的牙关，将药汁一点点滴进去。这个过程异常艰难，大部分药汁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不行……他咽不下去……”赵立帆急得满头大汗。
“让我试试。”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是李峻。他不知道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这边。“掐……掐他鼻根……和喉结下的凹陷……能刺激吞咽反射……”
这是现代战伤救护中的小技巧！赵立帆瞬间明白过来！他立刻按照李峻的指示，用手指用力按压王雷鼻根（山根）和人迎穴（喉结旁开1。5寸）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