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响与荧光之惑
洞穴内的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洞外远去的枪炮声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喧嚣，更衬得洞内死寂般的压抑。微弱的光柱从顶隙投下，在水潭表面破碎成摇曳的光斑，映照着每一张紧张、疲惫而又惊疑不定的面孔。
两条路，生与死的概率各半，沉甸甸地压在周斌的肩头。
退回原路？岩缝外必然还有日军留守，狭路相逢，己方伤亡惨重，弹药匮乏，胜算渺茫。一旦被拖住，西边战斗结束，日军主力回返，便是十死无生。
探索未知洞穴？李峻破碎的呓语——“下面…水…别碰……光……”——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头，带来难以言喻的恐惧。那深处隐藏的，是生机，还是比日军枪口更可怕的毁灭？
周斌的目光扫过战士们。他们信任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尽管每个人的眼中都藏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李峻身上，落在赵立帆那双因极度焦虑和疲惫而深陷的眼睛上。
不能再犹豫了。
“王雷。”周斌的声音在洞穴中显得异常清晰，“带你的人，前面探路。老冯，你跟着，注意辨认痕迹。其他人，跟上，保持警戒！赵立帆，照顾好队长！”
他选择了未知。与其退回必死之局，不如赌一把这黑暗深处或许存在的一线生机。
命令下达，队伍再次行动起来，却比之前更加沉默和小心翼翼。王雷将百式冲锋枪背在身后，抽出了刺刀，另一只手举着一支简陋的、用破布和缴获的油脂临时制作的火把。火光跳跃，勉强驱散前方一小片黑暗，却也将扭曲的巨大影子投在嶙峋的岩壁上，更添几分阴森。
洞穴向深处延伸，地势逐渐向下。空气变得愈发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浓重的、泥土和某种矿物质混合的奇特气味。脚下开始出现湿滑的淤泥，暗河在他们一侧的岩缝中潺潺流动，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李峻的担架行进得更加艰难，需要更多的人手轮流抬扶。赵立帆紧跟在一旁，一手举着另一支小火把为抬担架的人照明，另一只手始终扶着李峻，感受着他依旧急促而脆弱的呼吸。他注意到，越往深处走，李峻的身体似乎绷得越紧，即使在昏迷中，也仿佛在抵抗着什么无形的压力。
“停一下！”走在最前面的老冯突然低声喊道，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旁边湿漉漉的岩壁，又凑近闻了闻，脸色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了？”王雷立刻警惕地举起了火把。
“这石头…这水气…味道不对。”老冯皱紧眉头，“俺说不上来，不是普通的土腥味，有点…有点像是…铁锈和臭鸡蛋混在一起的怪味？老辈人说过，地下有这种味道的地方，多半…多半不干净，可能有毒气，或者…别的啥邪门东西。”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脊背都是一凉。赵立帆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联想到了李峻的警告——“别碰”。难道指的是这里的空气或水？
他强迫自己冷静，仔细嗅了嗅空气。确实，除了潮湿和土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刺激性气味，很淡，但吸入后喉咙确实有点不舒服。
“大家都注意！尽量用湿布捂住口鼻！减少深呼吸！注意有没有头晕、恶心的感觉！”赵立帆立刻下令。人们纷纷撕下布条，蘸湿后捂住口鼻。
队伍更加警惕地向前摸索。洞穴变得愈发曲折，岔路开始出现。老冯凭借着对岩石和水流方向的判断，选择了一条看似主通道的路径。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走在最前面的王雷突然猛地停住了脚步，火把向前探去，声音带着极大的惊愕：“政委…老赵…你们来看！这…这是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挤上前。只见前方洞穴豁然开朗，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穹窿。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穹窿的中央，以及西周的岩壁上，竟然附着着一些星星点点的、散发着幽幽蓝绿色光芒的苔藓状物质！
那光芒很微弱，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却足以看清它们的轮廓。它们如同鬼魅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这群不速之客。空气中那种奇特的气味在这里似乎也更加明显了一些。
“荧光苔？”一个战士不确定地小声说。
“不像…”老冯摇头，“俺没见过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