磺胺之外与步步紧逼
废弃的炭窑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压抑的沉默中,只有柴火在简易遮蔽下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李峻那依旧微弱却似乎平稳了一些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立帆和李峻身上。那支珍贵的磺胺注射液推入李峻的静脉后,似乎并没有立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没有突然醒来,高烧也没有立刻退去。但赵立帆仔细观察着,发现李峻原本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那灰败的脸色中,仿佛也渗入了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生机。
“起作用了…”赵立帆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颤抖,“普通的感染…应该能被控制住了…”他这话像是在对大家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说服自己那沉重的牺牲是值得的。
周斌和王雷都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他们都明白,最要命的,是那磺胺也奈何不了的“阴火之毒”。
王雷忍着背部和腿上的新伤剧痛,挣扎着将另一个背包拖过来——那是小山子牺牲前搜集的粮食。“政委,还有点饼干和罐头…”
这点食物对于整支队伍来说,简首是杯水车薪,但此刻无疑也是救命的东西。周斌迅速将食物分配下去,优先保证伤员和抬担架的战士。人们默默地分食着,咀嚼得很慢,试图从中榨取每一分能量。
赵立帆没有胃口。他强迫自己喝了几口水,再次检查了李峻的伤口。敷上去的磺胺粉没有被立即排斥,这是一个好迹象。但他注意到,伤口周围那些细微的青黑色纹路,并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似乎…颜色更深了一些?
一种不安的感觉再次攫住了他。辐射病的损伤是内在的、持续的。磺胺或许能暂时守住阵地,阻止细菌感染这个“次级伤害”,但无法修复那被无形之力摧毁的内在根基。
他回想起之前钱老兵用的黄芪。补气扶正…或许,在控制住感染后,扶助机体自身的恢复能力才是关键?可是在这荒山野岭,去哪里找更多、更好的药材?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窑外无边的黑暗,心中充满了无力感。现代医学与古老智慧,在此刻都显得如此局限。
…
与此同时,黑石峪据点的混乱己经平息,但气氛却更加肃杀。
脸上带疤的军曹面色铁青,听着下属的报告。
“…确认玉碎三人,伤五人。丢失部分药品和军粮。敌人…至少一小股,战术娴熟,手段狠辣,从东侧悬崖潜入,后又分头突围…”
“八嘎!”军曹低声骂了一句,不是因为伤亡,而是因为耻辱和目标的丢失。“找到他们撤离的痕迹了吗?”
“嗨!发现了血迹和脚印,指向西南方向的大磨盘山深处。他们有人受伤不轻,走不快。”
“西南?”军曹走到地图前,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果然不敢再去黑石沟了。想钻进大山里躲起来?哼…”
他转身对通讯兵厉声道:“给指挥部发电!黑石峪遭遇小股精锐敌军渗透,其战术目标明确为抢夺医疗物资,判断其重要伤员急需药品维持生命。现己锁定其向大磨盘山逃窜。请求立即增派至少一个小队皇军及一个连皇协军,携带军犬,进行拉网式搜山!务必在其与外界汇合前,彻底歼灭,并夺回或销毁被窃药品及…‘样本’!”
他特别加重了“样本”二字。上面最新的指令己经明确:如果无法安全捕获,就必须彻底“净化处理”,绝不能让任何受到高度污染的人员或物品落入敌方手中,以免造成不可控的扩散甚至…被研究。
命令迅速被发出。这一次,日军不再仅仅是跟踪和骚扰,而是要发动一场规模更大的、旨在彻底毁灭的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