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两声枪响几乎同时传来，他们刚才停留的位置被打得石屑飞溅！
追击的两名日军也利用岩石掩护，停下了脚步，双方在这片不大的平台上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李峻靠在一块石头后面，大口喘着气，右手颤抖着给步枪压上最后几发子弹。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耳边嗡嗡作响，那种恶心感越来越强烈。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了一点。
王雷在另一侧，检查了一下机枪，只剩不到十发子弹。他骂了一句，掏出两颗手雷，握在手里。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山风呼啸而过。
对方似乎也在等待，或者是在呼叫支援。
不能再等了。
李峻和王雷对视一眼，多年并肩作战的默契让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李峻猛地从岩石右侧探身，吸引火力！
果然，“砰”的一枪打来，擦着岩石飞过！
几乎在同一瞬间，王雷从左侧猛地跃出，将两颗手雷一前一后奋力掷向日军藏身的方向！然后看也不看，扑向李峻：“走！”
“轰！轰！”
爆炸声响起！
李峻和王雷借着爆炸的掩护，连滚带爬地冲下平台另一侧的陡坡，消失在密林之中。
他们不敢停留，拼命向前跑，首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才瘫倒在一处溪流边的岩石后面，如同离开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
王雷的胸口剧烈起伏，检查了一下身上，除了擦伤别无大碍。他看向李峻，顿时心头一紧。
李峻靠在岩石上，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整个左肩己经被鲜血染透，冷汗浸湿了头发。他似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队长！队长！”王雷轻轻拍打着他的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李峻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他张了张嘴，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成了吗？”
“成了！把那两个狗日的炸飞了！暂时甩掉了！”王雷赶紧说。
李峻似乎想点点头，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他闭上眼，喃喃道：“…水…”
王雷立刻拿出水壶，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
冰凉的溪水似乎让李峻恢复了一丝神智，但他身体的颤抖却更加明显了，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某种内在的、无法抑制的虚弱。辐射病的症状，在极度疲惫和重伤之下，终于全面爆发出来。
“…冷…”他牙关开始打颤。
王雷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又拿出赵立帆给的绷带，试图给他重新包扎伤口，但那不断渗出的鲜血让他手足无措。
他看着队长前所未有的脆弱模样，再看看周围漆黑死寂的山林，远处隐约传来的零星枪声提醒着危险仍未远离。一股巨大的、近乎绝望的压力笼罩了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
他们成功吸引了敌人，为转移队伍争取了时间。
但代价是什么？
“尖兵”几乎打光了，队长生命垂危，自己也筋疲力尽。而那无形的“阴火”，还在体内燃烧。
王雷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血丝渗出。他抬起头，望向根据地中心方向，那里有需要保护的同胞和战友；他又看向队长苍白的面孔，这是带领他们穿越迷雾、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不能倒下。
这个粗豪的爆破手，此刻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小心翼翼地背起几乎失去意识的李峻，用绳索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捡起几乎打空的机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预定的汇合点，也是向着未知的希望，艰难地挪动脚步。
他的脚步沉重，却异常沉稳。如同真正的磐石，即使遍布裂痕，承受着千钧重压，也绝不碎裂，默默支撑着即将倾塌的天空。
夜还很长，风暴远未结束。但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战斗，这条用血与火铺就的归途，就必将通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