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归途与风暴前奏
撤退的路程,从老鸦岭到密营,成了一段在身体与精神双重极限上煎熬的苦难行军。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灼痛的肺叶和受伤的躯体。死亡的阴影不仅来自身后可能随时出现的追兵,更来自那无形无味、却己悄然侵入体内的“阴火之毒”。
李峻的脸色苍白如纸,左肩的伤口虽然在赵立帆的紧急处理下止住了血,但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剧烈的疼痛,冷汗不断从额角滑落。但他依旧坚持着自己断后,右手紧握着步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后方,仿佛一尊不知疲倦的守护神。
那名大腿中弹的队员情况愈发糟糕,失血和疼痛让他几近虚脱,全靠两名队友轮流背负前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其他队员也多多少少带着擦伤和扭伤,更重要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恶心感开始在许多人体内蔓延。
“咳咳…”一名队员突然忍不住咳嗽起来,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我…我觉得有点想吐…”另一个队员小声对赵立帆说,脸色发青。
赵立帆的心沉到了谷底。辐射病的初期症状己经开始显现了。他只能嘶哑地催促:“坚持住!不要停!回到营地第一时间清洗!”
王雷端着几乎打空了子弹的机枪,走在队伍最前,像一头受伤但依旧警惕的头狼。他沉默着,但紧绷的下颌线和赤红的双眼暴露了他内心翻腾的怒火与悲痛。牺牲战友的身影和洞窟里那地狱般的景象,在他脑中反复闪现。
寂静的山林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支小队散发出的死亡与绝望气息,变得愈发沉寂。
经过近乎麻木的漫长跋涉,密营外围的暗哨终于发现了他们。当看到这支几乎人人带伤、狼狈不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队伍时,哨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消息立刻传回。周斌和刘胜带着人疯了一般冲出来接应。
看到李峻煞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肩膀,看到被背着的重伤员,看到队伍明显减员后空出的位置,再看到每个人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惊悸,周斌和刘胜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老李!”
“队长!你们…”
“先别问!立刻隔离!按最高防护流程!准备大量清水、碱水、草木灰!快!”李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下达命令,他的身体己经开始微微摇晃。
整个密营瞬间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但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战前的紧张,而是巨大的震惊和悲怆。一片远离营区水源的空地被迅速清出,架起大锅烧水。草木灰被收集过来兑成泥浆。
赵立帆强撑着身体,指挥着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包括他自己,立刻脱下所有外层衣物,集中焚烧。然后用冰冷的碱水混合草木灰,近乎粗暴地搓洗全身每一寸皮肤,尤其是部位,一遍又一遍,首到皮肤通红甚至破皮。最后再用相对干净的清水冲洗。
整个过程沉默而压抑,只有水流声和人们压抑的喘息、偶尔因伤口碰到碱水而发出的痛哼。那场景,不像凯旋,更像一场悲壮的净化仪式。
李峻的伤口被赵立帆重新严格清创处理,使用了最后一点珍贵的磺胺粉。那名大腿中弹的队员也得到了进一步救治,但仍未脱离危险。
当一切初步处理完毕,换上干净衣物后,幸存的九人被暂时安置在隔离区休息。有人几乎立刻昏睡过去,有人则睁着眼睛,望着棚顶,眼神空洞。
祠堂里,油灯再次亮起。李峻拒绝了躺下休息的要求,坚持让赵立帆和王雷搀扶着,向周斌、刘胜以及闻讯赶来的几位中队骨干,汇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