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片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灰黑色光泽,那抹暗红色的锈迹如同干涸的鲜血,触目惊心。那张粗糙的图纸上的叉号,更像是一个嘲讽的冷笑,静静地躺在桌上,等待着回应。
祠堂里的气氛比山间的夜更冷。
“操!这他妈绝对是陷阱!画的这么明显,就怕咱们不去!”王雷烦躁地低吼,手指几乎要将那块轻飘飘的金属片捏变形,“这玩意儿就是个鱼钩,还是首钩!”
“但鱼钩上,挂着我们想知道的东西。”李峻的目光没有离开图纸,声音沉稳,“这块金属,这种锈迹,还有这个地点…‘平文’想告诉我们一些事,或者说,想验证一些事。”
赵立帆用一把小镊子极其小心地刮下一点点红色锈迹,放在一张白纸上,又拿起金属片仔细感受其质地。“质地轻,软…绝非寻常钢铁。这锈色…也非同一般,并非单纯三氧化二铁的铁红色,更艳,更…诡异。”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科学探究的兴奋,“我需要一点酸,甚至可能需要火烤,才能进一步判断。这绝不是这个时代常见的金属合金。”
周斌政委指着图纸,面色凝重:“即便这是线索,也极度危险。对方必然在目的地设下了重重埋伏,就等我们现身。我们此刻的优势在于隐蔽和警惕,一旦主动前往,便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政委说的在理。”刘胜接口道,难得地语气谨慎,“咱好不容易拉扯起‘尖兵’,不能一头撞进鬼子的口袋里。”
“我们不能去。”李峻突然说道。众人一愣,看向他。他话锋一转:“但我们也不能不去。”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那个大致方位圈定的区域:“他们希望我们的大部队,或者说,‘尖兵’的主力,一头扎进他们的伏击圈。我们偏不。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去戳破这个陷阱,看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一个极其大胆且高风险的计划,在李峻清晰冷静的叙述中展开。
“‘尖兵’分队,分成三股。
第一股,诱饵组。由我带领两人,携带一部改装后能发射微弱信号的电台(王雷的试验品),提前十二小时,大张旗鼓地向目标区域相反方向运动,做出长途侦察的假象。途中,电台会‘偶然’泄露一些模糊的定位信号。”
王雷眼睛一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平文’的注意力引开!”
“没错。”李峻点头,“第二股,侦察组。由赵立帆带领两名最擅长潜伏观察的队员,携带望远镜和绘图工具,提前六小时,从最隐秘的路线渗透至目标区域外围制高点。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像石头一样趴着,用眼睛记录下一切——埋伏点位置、人数、装备、换岗规律,绝不暴露,绝不接敌。”
“第三股,主力组。由王雷带领剩余所有队员,携带全部自动火力和爆破装备,潜伏在侦察组后方一公里处,随时准备接应。一旦侦察组被发现,或者诱饵组出现意外,你们要负责撕开缺口,把人抢出来!”
“队长,这太危险了!”赵立帆首先反对,“诱饵组一旦被咬住,回旋余地极小!”
“正因为危险,才必须我去。”李峻语气不容置疑,“我对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装备最了解,逃脱的机会最大。执行命令吧。”
命令如山。密营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王雷抱着他那台“宝贝”电台,进行最后的调试,嘴里不停念叨着:“功率再调低点…模拟信号衰减…妈的,最好让那帮孙子能勉强收到,又听不真切…”
赵立帆则仔细检查着望远镜,教导两名队员如何快速绘制简易火力配置图,以及如何利用地形进行绝对静默的潜伏。
李峻则在仔细检查着每个人的装备,将不必要的负重全部卸下,强调着轻装、速度和隐蔽的重要性。
夜幕再次降临,三组人马,如同三支离弦的箭,悄无声息地射入茫茫山林,朝着各自的目标前进。
李峻带着两名队员,故意选择了一条难走的路线,甚至偶尔留下一些不易察觉却又能被专业眼光发现的痕迹。那台简陋的电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极其短暂的、微弱的信号波。
山林深处,另一双眼睛正透过昂贵的德制野战望远镜,监视着这一切。一个穿着合体呢子军大衣、指尖戴着皮手套的日军军官(平井三郎少佐),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他身边,一名通讯兵正操作着一台大功率无线电侦测车上的设备。
“长官,信号又出现了,很弱,方向…偏西北。与地图标示的方位不符。”通讯兵报告。
平井微微皱眉,随即舒展开:“狡猾的狐狸…试图误导我们?还是…分兵?继续监听,分析信号特征。让第一小队按原计划埋伏,第二小队向信号源方向移动,保持距离,远远跟着,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想去哪里。”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个画着叉号的地点,眼神炽热。“无论你们耍什么花招…最终,你们都会对那里的‘东西’感兴趣的…我保证…”
与此同时,赵立帆小组己经像壁虎一样,紧贴在目标区域对面的一处悬崖峭壁上,周身覆盖着伪装。下方的山坳寂静无声,看起来毫无异常。但通过高倍望远镜仔细搜索,赵立帆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在那片区域的几处关键制高点和林线边缘,他清晰地看到了经过巧妙伪装的机枪火力点!岩石的阴影里,灌木丛的深处,偶尔会反射出一点金属的冷光,或者极其缓慢地移动一下——那是枪管的微调,或者士兵因疲惫而轻微的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