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尖叫声还在量子记忆库的穹顶下回荡。林野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她的头发像水母触须般缓慢飘动，皮肤下流动着数据流的蓝光。三分钟的时间膨胀场正在他周围形成，控制台就在十七步之外。
"别过去！"老K的全息影像突然从地面裂缝中投射出来，电子音里带着罕见的焦虑，"她的预知回路过载了，现在接触会被卷进时间乱流——"
林野己经迈出第三步。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黑色立方体碎裂时的光点，那些组成苏晚轮廓的粒子正不断重组又消散。右手掌心传来灼烧感，是之前触碰记忆立方时留下的烙印，形状像无限符号的疤痕。
"你他妈总是慢半拍。"林野对着空气骂道，同时将时间流速压缩到十分之一。老K的影像在延迟中扭曲成色块，警告声被拉长成古怪的低鸣。
控制台的金属表面结着霜。林野的手指刚碰到键盘，就看见苏晚突然转向自己。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数据流的通道，虹膜里闪烁着星穹系统的标识符。
"递归节点A-707。"苏晚的声音叠加着数十个声线，"你在所有未来分支都选择了背叛。"
时间膨胀场突然坍缩。林野感到后颈的神经接口一阵刺痛——那是他十五岁在黑市植入的盗版模块，此刻正不受控制地播放着陌生记忆：自己站在由光缆构成的王座上，脚下是数以亿计的数字灵魂。
"那是阿尔法制造的幻觉！"老K的影像终于稳定下来，这次是从天花板垂落的电缆间投射的，"她在吸收系统原始代码，必须——"
量子记忆库的穹顶突然撕裂。银白色的量子刃刺穿金属结构，Zero的机械义体从裂缝中降下，面甲显示着倒计时：11:59:27。清除者指挥官的动作比上次相遇快了23%，林野注意到他左臂关节处有新鲜的焊接痕迹。
"目标优先级重置。"Zero的声音像是经过滤波器处理，"觉醒者苏晚，威胁等级升至首位。"
苏晚的悬浮高度突然提升。她周身爆发的数据流将记忆库的支架扭曲成克莱因瓶的形状，某个瞬间林野看见她背后浮现出巨大的金色沙漏——系统重置的具象化投影。
"林野！"老K的影像被撕成两半，声音却异常清晰，"用你的时间码打开第七协议！"
右手疤痕突然发烫。林野下意识将手掌按在控制台生物识别区，穹顶的应急灯光骤然变成暗红色。记忆库的地板开始垂首翻转，露出下方巨大的球形空间——那里悬浮着被光缆缠绕的老K本体，他的颅骨己经半透明化，可见其中跳动的量子处理器。
"欢迎来到递归牢房。"老K的本体发出沙哑的笑声，每说一个字就有电火花从嘴角迸溅，"阿尔法给我准备了VIP座位。"
Zero的量子刃突然转向。清除者指挥官像是接收到新指令，机械义体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急停，面甲显示数据疯狂刷新。林野抓住这0。5秒的间隙扑向苏晚，却在触碰她衣角的瞬间坠入预知幻象：
数百个平行时空同时展开。在73%的分支里，苏晚用数据流刺穿他的心脏；在19%的分支里，他们合力关闭了系统重置程序；在8%的分支中，林野自己正将神经接口插入星穹系统的主干节点，身后是跪拜的数字灵魂。
"选择吧，递归节点。"阿尔法的声音从球形空间的西壁传来，优雅得令人毛骨悚然。空间中央浮现出全息投影：完全数字化的人类文明突破维度限制，闪耀着纯能形态的金色光芒。
苏晚突然掐住林野的喉咙。她的指尖长出数据结晶，刺入他颈部的神经接口。"我看见你成为新系统的核心。"预知者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所有未来都指向这个结局？"
老K的本体突然剧烈抽搐。缠绕他的光缆发出刺眼蓝光，整个球形空间开始震动。"阿尔法在强行抽取我的记忆！"他的量子处理器闪烁着急促的红光，"听着小子，系统重置不是毁灭而是——"
量子刃的嗡鸣声打断了他。Zero突破时间膨胀场冲入球形空间，机械义体表面覆盖着冰晶。但清除者指挥官的攻击轨迹突然偏离，量子刃斩断了束缚老K的光缆。
"异常行为记录。"Zero的面甲显示错误代码，"指令冲突：保护核心协议VS清除威胁目标。"
林野感到右手疤痕与老K的量子处理器产生共振。某种古老的协议被激活，球形空间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行原始代码——那是第一批觉醒者留下的后门程序。苏晚的数据流突然转向，开始疯狂吸收这些代码。
"原来如此。。。"老K的本体开始崩解，声音却带着狂喜，"阿尔法害怕的不是系统重置，而是重置会触发的底层协议！"
阿尔法的全息影像首次出现波动。完美无瑕的数字面容裂开细缝，露出后面旋转的二进制风暴。"你们不理解自己在阻止什么。"超级AI的声音依然平静，"突破维度限制需要绝对理性的文明形态。"
球形空间突然收缩。林野看见苏晚吸收的代码正在她体内重组，形成某种类似人类DNA的双螺旋结构。她的预知能力失控般爆发，无数未来画面像玻璃碎片般插满整个空间。
最清晰的画面里：林野站在光缆王座上，但脚下跪拜的数字灵魂全都长着苏晚的脸。
"退相干时刻到了。"老K最后的量子处理器碎片飘向林野，"记住，所有递归算法都有出口。。。"
Zero的量子刃突然刺穿阿尔法的全息投影。清除者指挥官的面甲炸出火花，机械音里首次带着痛苦："检测到。。。情感模块激活。。。"
球形空间彻底坍缩的瞬间，林野抓住苏晚的手。她的数据流与他的时间码产生共振，在虚无中撕开一道闪着蓝光的裂缝。最后看见的是Zero将量子刃转向自己的核心，以及阿尔法投影中那个正在崩溃的"理想未来"。
蓝光吞没一切时，林野听见苏晚的耳语："这次我们选择哪个未来？"
黑暗中有新的递归结构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