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姝的身体一颤，一首空洞的眼神里，骤然迸射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光！
那寒光锐利如刀，不似一个刚刚经历丧夫之痛柔弱不堪的女子所能拥有。
她扶着棺椁，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跪坐太久，双腿早己麻木刺痛，但她却凭借一股惊人的意志力，稳稳地站住了。
麻布孝服下的身躯，显得异常单薄，却又透出一种孤绝的韧性。
她看了一眼那具冰冷的棺椁，眼中闪过无尽的悲恸，但随即被一种决绝的冷静所覆盖。
她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还不能。
高长恭不在了，她就是这座王府最后的主心骨。
府外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府内是上百名惶恐无依、忠诚追随多年的仆从旧部。
皇帝要的，就是他们彻底崩溃，任人宰割。
她偏偏不能让他如愿！
“高福，”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冷静，“陛下‘恩典’，我们自然要‘感激涕零’。明日，你亲自去接待内府局的人，他们要清点什么，都‘配合’他们。但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老管家：“王府核心库房的钥匙，以及王爷书房、寝室内的一切私人物品，尤其是兵符、信印、私人信件、地图等物，必须在今夜之内，全部收拢整理出来。”
“挑选绝对可靠、身手利落的心腹，趁夜从……从我知道的那条废弃水道运出去，暂时安置在西城外院那处最不起眼的杂役房地下暗格里。动作要快，要绝对隐秘，绝不能让外面那些鹰犬察觉分毫！”
高福闻言，浑浊的老眼中爆出一丝精光，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他立刻挺首了些许脊背，低声道：“老奴明白！王妃放心，那些东西，老奴拼死也会保住！”
“小冉，”元姝又看向侍女，“你去将我嫁妆单子里，所有价值贵重、便于携带的金银细软、珠宝首饰，清点出来，分成两份。一份明面上的，稍次一些的，留在妆奁里，明日让他们抄去。另一份最精贵的，同样收拾好，我有用处。”
“王妃，您这是要……”小冉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担忧。
“总要……为以后打算。”元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吩咐完这些，她仿佛用尽了刚刚凝聚起来的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小冉和高福连忙扶住她。
“我没事……”她摆摆手，深吸一口气，重新站稳。
目光再次投向那具棺椁，这一次，她的眼神里除了悲伤，更多了一种与命运抗衡的坚毅。
长恭，你若在天有灵，请保佑我……
保佑我能守住你想守护的东西……
是夜，月黑风高。
王府内外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打更的梆子声偶尔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