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坐立不安,焦急地等待着。
当他看到高长恭一身戎装,步履生风地踏入殿门时,竟不由自主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此刻的高长恭,与不久前那个在宴席上放浪形骸、在府中沉溺酒色的形象判若两人!
铠甲凛然,身姿挺拔,目光如电,周身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冷冽杀气和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是一种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也足以让心虚者窒息的气场。
“臣,高长恭,奉旨觐见。”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
高纬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他张了张嘴,准备好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勉励话语,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甚至不敢首视高长恭那双过于清澈锐利的眼睛,那里面仿佛能照见他所有的猜忌、狭隘和愚蠢。
“……西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高纬有些慌乱地走下御阶,亲手将调兵虎符和节钺递了过去,动作带着一丝讨好和急切,“军情紧急,朕……朕和大齐的江山,就……就托付给西哥了!”
他的手指在交付虎符时,与高长恭的手有瞬间的接触。
高纬的手指冰冷而潮湿,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而高长恭的手,稳定、干燥、充满力量。
高长恭接过虎符和节钺,触手一片冰凉。
这冰冷的重量,是权力,更是责任,是即将压在他肩头关乎国家存亡的千钧重担。
他抬起眼,看向眼前这位惶恐不安的年轻君王,看到了对方眼神中那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依赖,有恐惧,有愧疚,但更深处的,依旧是那无法消除的猜忌。
高长恭心中一片冷然。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露,只是平静地应道:“陛下放心,臣,必竭尽全力,击退周军,卫我河山。”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没有感恩戴德的表态,只有一句冷静的承诺,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高纬似乎稍稍安心了些,但眼神中的那抹复杂,却始终未能散去。
高长恭不再多言,躬身一礼:“军情紧急,臣告退。”
他握着那冰冷的虎符,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紫宸殿,走向那等候着他的千军万马,走向那片己然燃起滔天烽烟的边境。
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从他接到军报,到披甲入宫,接旨受命,再到此刻走出皇宫,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那层堕落的面具被彻底撕下、丢弃,仿佛从未存在过。
蛰伏的猛虎,己然出柙!
烽烟再起,战神归来。
而这一次出征,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空气里弥漫的,不仅是战火的硝烟,更有一种无比沉重的悲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