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何人擅闯王宫?!”侍卫长惊怒交加地拔刀上前呵斥,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回答他的,是数十双沾满泥泞和暗红血渍的沉重军靴,踏在光滑石板上发出的、整齐划一、犹如战鼓擂动般的轰响!
三十名汉军士卒,像三十尊刚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魔神,列成森严的两排,大踏步闯入宫殿!
他们身上的玄色劲装破损多处,浸染着大片大片己经凝固发黑的血污,脸上涂抹的锅灰被汗水、血水冲刷出一道道沟壑,更显狰狞。
但他们的眼神,却比殿外吹进来的寒风更加凛冽,带着一股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惨烈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王庭!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烟熏火燎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
守卫在王座台阶下的鄯善宫廷卫士,被这股骇人的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手中的弯刀都微微颤抖,无人敢上前阻拦。
班超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同样一身血污狼藉,玄色袍服的下摆被烧焦了一角,脸上带着疲惫,但腰杆挺得笔首,步履沉稳如山。
他手中并未持刃,然而那股渊渟岳峙、睥睨一切的气度,却比任何利刃都更具压迫感。
鄯善王奴广和殿内群臣,看到班超和他身后这群如同浴血修罗般的汉军时,一个个面无人色,惊恐万状。
昨夜城西那冲天的火光、隐隐传来的喊杀声,早己让他们猜到了结局,但此刻亲眼目睹这惨烈景象,冲击力依旧让他们肝胆俱裂!
班超在王座台阶下约十步处站定。
他身后的士卒也随之肃立,动作整齐划一,就像钢铁浇铸的雕像。
整个大殿死寂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轻响。
班超的目光,像两柄冰冷的铁锥,缓缓扫过王座上瑟瑟发抖的鄯善王奴广,扫过旁边几位面如死灰的重臣。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残酷。
“大王,”班超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这几日的盛情款待,班超铭感五内。今日特来,还礼!”
班超猛地一挥手!
“掷——!”
随着田虑一声炸雷般的暴喝,殿门外早己准备就绪的几名汉军士卒,两人一组,奋力抬起几个沉重无比、用毡布草草包裹的巨大包袱,就像投石机抛出的石弹,狠狠地向王座前的台阶掷去!
噗!噗!噗!
沉重的闷响接连响起!
那几个巨大的包裹砸在光滑坚硬的石阶上,包裹的毡布在撞击力下散开、撕裂!
咕噜噜……一颗颗圆滚滚、须发虬结、面目狰狞扭曲、凝固着死亡瞬间巨大恐惧的头颅,带着淋漓的鲜血和泥土,从散开的毡布中滚了出来!
有的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有的嘴巴大张,似乎还在发出无声的呐喊;有的脸颊破碎,露出森白的骨茬……
整整三十颗!如同地狱收获的、最丑陋的果实,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死亡气息,滚满了鄯善王奴广脚下的台阶!
其中那颗戴着象征使节身份的独特皮帽、胡须最为浓密的头颅,赫然滚到了最前面,空洞的眼睛正对着王座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