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香楼的偶遇,这对三十年前的老夫妻重逢了,那是何等的兴奋动容的事,两位老人的眼窝里都挂着晶莹的泪花,而泪是冰凉的!
三十年前刘行"赶走"这位妻子不久,便被摆了官流放到云南一荒蛮之地;妻子则带着十三岁的儿子鲁正道留在京都,鲁正道进了国子监学堂接受大儒的教育。
为了不让母子俩受牵连,刘行没有首接联系过妻子,父子俩也没相认。
今天邂逅相遇,该是天赐机缘。
夫妻俩久久对视,千言万语汇总于相互问候,"你,你还好吗?"刘行先开了口。
″不,不好,一座贞节牌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妻子张氏流出两行泪水来,"你呢?"
″我,我很好,虽然儿孙都走了,可老天爷怜悯我,便又送来了一双孙子、孙女,孙子取名刘继江小名小江子,孙女便是刘秋英老夫也叫她小英子。"
"小江子,小英子,快过来叫张奶奶!"刘行冲正在与老板娘嬉戏的孙子孙女招了招手。
"张奶奶!"小英子喊得大声,有点刺耳;至于小江子一个男孩子却带着女孩子的几分羞赧,喊了一声"张奶奶。"脸上泛起了几朵红晕。
刘行深知圣上御赐的贞节牌坊是镇固女人的双刃剑,他不愿作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让捡来的孙子孙女上前认了奶奶,好让她放心——老来不孤独。
"隔墙有耳,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保重!"刘行撂下这句话便牵着一对孙儿进了包间,扔下张氏一个人孤零零的发着呆……
"喝点吧,张奶奶!"刘继江又一声江奶奶打断了老太太的回忆,"作孽啊!我还盼着团聚啊,可盼来的是阴阳两相隔呀!不知我前世做了多少恶事杀了多少瞎子狗,才遭如此报应!呜呜呜呜……"老太太哭得很伤心。
″张奶奶别伤心了,爷爷八十己过六,属当今世上难得的高寿了,黄土埋忠骨,这是人的最后归宿,节哀吧!"刘继江只得好言相劝,″张奶奶吃点东西吧,等会儿小江子还有些关于爷爷的事情要问奶奶呢,吃了才有力气说。"
"好,奶奶听小江子,我吃!″老太太竟然翻身坐了起来。
″刘公子,把碗给我吧,伺候老太太是奴婢的份内之事。"春桃说着伸出了手。
″我还没病得要人喂食!"老太太是很要强的女人,很讨厌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人,″小江子,给我吧,手能动就要自己吃饭。"
″好。"小江子将碗递了过去,一双手紧贴着碗底,担心张奶奶失手打了碗,可她一双瘦弱的手却又稳稳地端着碗,将碗里的米糊糊送到嘴边,一阵阵"咕噜咕噜"声响起,竟将大半碗粥喝了个精光!
人是铁,饭是钢。喝了粥老太太精神倍增,″小江子,问吧,奶奶我有的是劲了。"
″好!"刘继江转过身来面向李木子伸出了手,木子会意忙从背袋里掏出梳子交给他。
″张奶奶,事情是这样。爷爷在生时有心事放不下来,久想成魔,去世后棺盖罩不住,挺尸棺盖上危害子孙后代,若心魔久不去除,血亲后代个个都有性命之忧,近期鲁府一系列惊变都是爷爷心魔所至。
刚才叔点香认了爹解了爷爷心魔一半,张奶奶才醒了过来,可还有一半未除,我们不知从何查找……″
"小江子是想从我这里打听爷爷过往的吧!怎么说呢,虽说我和你爷爷同床共枕六七年,可你爷爷口风紧,从来只说喜来不报忧,只是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口吐真言,说他少年不经事,在一次出远门秋游途中摔下山崖生命垂危,一少女救了他,养伤期间两人相亲相爱私订终身,他把祖传玉佩给他作为定情信物,姑娘送他个香囊。
伤好后离别那晚,两人同了房成了事实夫妻。
可惜,你爷爷那年多灾多难,在返家途中马车翻了,你爷爷再次负伤,伤好后却独独忘了那段伤中恋情,只是对脖子上挂着的香囊袋情独有钟,常常看着它发呆,却又记不起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怪,两年后的同月同爷爷乘坐的马车又在同一地点翻了车,在头部原伤上砸了个血口子,这一次把他砸醒了,低头望见脖子上挂着的香囊袋,往事历历在目,他记起来了,想起了那个姑娘。
然而当他赶到那个悬崖边,旁边的木棚己倒塌,向山下人打听,都说姑娘命苦,爹娘半年内相继去世,姑娘不知被哪个没良心的男人弄大了肚子,没脸见人投了河,好心人打捞西五天连个尸体也没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