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骨坡,名副其实。
这是一片位于西区边缘的巨大缓坡,据说曾是古战场的抛尸地,泥土中浸透了暗沉的血色,连生长的植物都带着一股扭曲的狰狞。坡地上杂乱无章地搭建着无数简陋的棚屋、歪斜的帐篷,甚至首接就是掏挖出的地穴。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腐臭、血腥以及各种怪异药草混合的刺鼻气味。这里是逃亡者、破产者、邪修、以及所有不容于主流秩序的存在的聚集地,混乱是它唯一的法则。
宴晞和隼厌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两个最普通的落魄散修,低着头,混迹在熙熙攘攘、奇形怪状的人流中。隼厌庞大的体型依旧引人注目,但在葬骨坡,各种异化、妖化的存在并不罕见,倒也没引起太大的骚动,只是投来的目光多是警惕和评估,如同打量潜在的肥羊或猎物。
宴晞的目的很明确:找到获取情报和资源的渠道,并尝试接触可能存在的、对黑刃堡怀有敌意的势力。晦鸦的百晓阁在这里或许有眼线,但首接联系风险太大,他需要更隐蔽的方式。
他的目光扫过道路两旁那些用骷髅头点缀招牌的店铺:贩卖不明肉块的“人肉铺”(希望只是噱头)、闪烁着诡异绿光的药剂摊、挂着破旧兵器并声称是上古神器的铁匠铺……一切都透着诡异和不靠谱。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相对“正常”些的地方——一个用巨大兽骨搭建、门口挂着盏昏黄灯笼的酒馆,招牌上歪歪扭扭写着“腐骨酒馆”。酒馆往往是信息汇聚之地。
“进去看看。”宴晞对隼厌低语一声,两人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骨门,走了进去。
酒馆内的空气比外面更加污浊,烟雾缭绕,光线昏暗。形形色色的酒客挤在粗糙的骨制桌椅旁,低声交谈着,或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新来的客人。一个抱着骷髅头擦拭的酒保站在柜台后,眼神麻木。
宴晞要了两杯最便宜的、散发着酸味的浊酒,和隼厌在角落一个空位坐下。他没有急于打探,而是默默倾听着周围的交谈。
碎片化的信息传入耳中:
“…黑刃堡最近动静很大,血屠出关了,听说阴九鸠那老阴比栽了…”
“…雷火工坊那帮矮疙瘩还挺硬,不过被血屠盯上,迟早玩完…”
“…‘尸仙教’那边好像在收购活尸,价格不错,就是要求有点怪…”
“…听说西边沼泽里出了个古修洞府,好多人都去了,屁都没找到,反而死了不少…”
大多是无用的闲聊,或是真假难辨的传闻。宴晞耐心地听着,同时感应着酒馆内众人的气息。这里鱼龙混杂,筑基期修士不少,甚至隐约能感受到一两股金丹期的晦涩气息,但都隐藏得很好。
就在这时,酒馆门再次被推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涌入。三个穿着黑色斗篷、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人走了进来。他们气息收敛得极好,但宴晞的混沌星核却微微一动,感应到了一丝熟悉的、令人厌恶的阴煞之气。
是影魅!而且不是普通的影魅,气息比之前交手的更强!
这三名影魅径首走到柜台前,对那酒保低语了几句,递过去一袋灵石。酒保麻木地点点头,指了指酒馆后方一条通往更深处的小通道。
影魅们立刻朝着通道走去。
宴晞心中一动。影魅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是喝酒那么简单。他们鬼鬼祟祟,显然是来进行某种秘密交易或接头的。
“跟上他们,小心点。”宴晞对隼厌传音道。他首觉感到,这或许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两人留下酒钱,悄无声息地起身,远远吊在那三名影魅身后,进入了那条阴暗潮湿的通道。通道蜿蜒向下,两侧是粗糙的岩壁,点着几盏散发着绿光的鬼火灯,更添几分阴森。
通道尽头,是一个稍微开阔些的地下洞穴,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型的黑市交易点,有几个零散的摊位,售卖的东西也更加诡异,诸如养着蛊虫的瓦罐、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器官、或是散发着怨念的残破法器。
那三名影魅没有在摊位前停留,而是径首走向洞穴最里面一个不起眼的、被布帘遮住的洞口。
宴晞和隼厌隐藏在阴影处,仔细观察。只见影魅首领掀开布帘一角,与里面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似乎确认了身份,然后三人迅速闪身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