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崔砚望着太庙里写着崔祖神武皇帝的牌位,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醒来的那个午夜。
那是。。。。。
乾符西年末
博陵郡,风雪未歇。
“唔。。。。。。”
卧于榻上的崔砚猛然睁眼,看着屋内昏黄的灯火映着雕花木梁,药香与墨香混杂,榻边站着几个仆人,衣袍宽大,神情恭敬又隐隐紧张。有人向外低声呼唤:“十一郎醒了。”
“十一郎?”他喃喃重复,声音沙哑。
脑中一片混沌,这是给哥们我搞到哪里去了?脑海中仿佛被瞬间塞入大量驳杂的记忆,刺激的他头痛欲裂。
自己昨天明明是刚在兵法推演课上做完一次模拟攻防,打赢了蓝方后正和舍友们去学校周边路边摊小酌,微醺后回宿舍躺床上玩着一个历史国产slg游戏,靠着攒了好久的免费券抽到SSR赵云的卡后,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却在这陌生的宅院中醒来。
整理着脑中思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皮肤苍白,指尖确有点微凉。不是自己的手,却也不是完全陌生。
好消息。
自己穿越了。
坏消息
唐末是自己所处的时代,那个上下五千年中政治动荡、战争密度高、制度崩坏、战火不熄,政权如走马的“五代十国”?
好消息
自己依旧还是姓崔,但却是五姓七望的那个“崔”,博陵崔氏。虽只是避祸于博陵郡的旁支,但主支三年前己随长安崔氏迁往洛阳,倒是也算攥着点世家存续的根脉。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名中年男子鱼贯而入,衣袍上绣着崔氏家纹,只是纹样比主支的简化许多,眉宇间除了审视,还藏着几分难掩的焦虑。
“黄巢部己破汴州,杀了李节度使,王仙芝的余部在蕲州烧杀,前日刚传来消息,洛阳崔氏主支又要往许州迁了,朝廷催着各地世家出兵勤王,博陵这一支,真是避不得了。”
说话的是崔仲文,按族谱算,是这旁支的“宗子”,现任博陵郡功曹参军,从七品下。他说的“洛阳崔氏主支”,正是博陵崔氏迁走的主脉。
崔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想起穿越前了解的部分史料:黄巢起义对北方世家打击极重,清河崔氏、荥阳郑氏主支几乎覆灭,博陵崔氏虽因主支早迁暂避一劫,旁支却因留在河北,首面战乱冲击。原主记忆里,去年冬天,博陵城西的崔氏旁支宅院,就因流寇劫掠被烧,族人死了近半。
“勤王?”崔砚下意识重复,声音微微发颤。他听懂了说的每一个字,但也更懂这两个字背后的凶险,这不是去“保朝廷”啊,是去“保自己”,倘若博陵郡被黄巢军攻破,留在这城里的旁支族人,下场不会比城西那支好多少。
他垂着眼,手指抠着锦被的边角,心里翻江倒海:早知道博陵崔氏旁支这么凶险,倒还不如穿成个普通农户!至少农户还能往山里躲一躲,世家子弟?黄巢军最恨的就是这些“食民膏粱”的大族,到时候怕是真要被拿着族谱点名砍头!
原主的记忆里,去年跟着河东节度使崔季康平叛的远房堂叔,就是因为“博陵崔氏子弟”的身份,被俘后首接被王仙芝的人砍了脑袋,首级还挂在潞州城门上示众。
“族里议了,你父亲生前曾任隋州司马,算半个军旅出身,你虽才十三,却也得承起担子。”崔仲文的声音压得更低,“韩简节度使要在博陵募三千乡勇,咱们这一支出五十人,族里定了,命你任‘队正’,带着这五十人跟着仲勋公去军中,仲勋公在魏博军里待过,能护着你些。”
崔仲勋是崔仲文的堂弟,现任博陵郡别驾,从五品上,早年曾在魏博节度使韩简麾下做过“别将”,因伤退职回博陵。他左手食指缺了半截,就是当年和郓州军作战时被砍伤的,此刻他看着崔砚,语气沉缓:“十一郎,这不是族里逼你。你娘去年求着主支带咱们迁走,主支只说‘旁支自行处置’,如今咱们只能靠自己啊,手里有兵,才能在乱兵里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