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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石板路上凝结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诚司走在前面，靴底碾过潮湿的青苔，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带出一股混合着泥土与腐木的潮湿气息。莉娜小心地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好让她能轻松跟上。
螺旋阶梯的扶手缠绕着新生的藤蔓，嫩绿的触须随着他们的经过轻轻颤动。转过第三个拐角时，一丛野蔷薇从石墙缝隙中探出，粉白的花朵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莉娜的裙摆扫过花丛，惊起几只正在采蜜的蓝翅蝶。那些蝴蝶的翅膀在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振翅时洒落细小的磷粉，在空气中划出几道蓝色的轨迹。
"小心台阶。"诚司突然停下脚步，伸手虚扶了一下。最后几级台阶被茂密的常春藤覆盖，叶片上凝结的露水将石阶浸得发亮。
白塔高大的轮廓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穿过最后一道拱门时，两名身着银灰色制服的审判官从阴影中现身。他们胸前的荆棘天平徽章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需要随行吗？"年长些的审判官问道，声音平静得像是例行公事。他的目光在莉娜的面罩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
诚司摆了摆手，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只是去市集买些蜂蜜和草药。"他拍了拍腰间瘪瘪的钱袋，"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各位了。"
年轻些的审判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两人退回到拱门的阴影中，身影很快与石墙融为一体。
前方的小径渐渐隐入一片黑森林。那些橡树的树干呈现出不自然的深黑色，树冠在高处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林间飘荡着淡淡的雾气，隐约可见几朵发着幽光的蘑菇点缀在树根处。
"跟紧我。"诚司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他解开腰间的皮绳，将一端递给莉娜，"这里容易迷路。"
皮绳入手冰凉，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莉娜注意到绳结的系法很特别，是莫德凯恩家族常用的守护结。森林里的空气明显比外面阴冷许多，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又消散。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每一步都会陷下去少许，发出"咯吱"的声响。
偶尔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雾气中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光柱。光斑落在诚司的肩膀和发梢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正在慢慢溶解在森林里。莉娜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皮绳，绳结处的符文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她的不安。
白塔的影子渐渐被甩在身后。小路两旁的砖房越来越密，晾衣绳上挂着刚浆洗过的粗布衣裳，在晨风里啪嗒作响。一个包着褐色头巾的妇人提着牛奶桶迎面走来，木桶把手上的铜环随着步伐叮当轻响。
转过最后一个栽着香桃木的弯道，声浪混着热气扑面而来。
广场西周的遮阳棚像突然绽放的巨型花朵，靛蓝的、赭红的、姜黄的布幅在晨光中微微颤动。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金尘，那是从面包房飘来的全麦粉。
"先暖暖胃。"
诚司带着她穿过人群，熟门熟路地停在一个冒着白汽的摊位前。铁锅里翻滚的羊汤泛着奶白的油花，案板上堆着翠绿的香菜。
老人搅动铜勺的节奏像某种安神的咒语，木勺柄上缠着的红布条己经褪成了浅粉色。
莉娜捧着粗陶碗暖手，碗底粗粝的釉质摩擦着掌心。诚司从隔壁摊回来时，怀里抱着用油纸包住的薄饼，金黄的饼皮上还粘着几粒焦黑的芝麻。
布料区的老板娘正在抖开一匹新到的亚麻布，阳光透过织物在摊位上投下格子的阴影。莉娜的手指擦过一摞靛蓝染的方巾，指腹立刻沾上了细微的色粉——这是用真正蓝草染的，诚司的袖口也带着同样的颜色。
陶器摊的老师傅正在给一个豁口的陶罐上釉。
"我来取莫德雷德大人定制的东西。"
诚司笑着说道。
老师傅有些欣喜地抬头，递出了桌下的盒子。
展开的盒子里是个画着矢车菊的杯子，杯底藏着个小小的"M"，似乎是莫德雷德的恶趣味。
"不需要什么凭证么？"
诚司有些意外。
老师傅笑着摆摆手，"不用，冒名顶替的话完全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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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钟声从市政厅楼顶传来时，诚司和莉娜坐在卖藤编的老太太身边歇脚。老太太布满老茧的手指翻飞间，细长的柳条变成了振翅欲飞的蜻蜓。
莉娜看得入神，没注意诚司什么时候离开，首到一串糖山楂突然垂到眼前——晶莹的糖壳里裹着五颗红果，像被晨露固定的火焰。
返程时他们走了沿河的近路。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洗衣妇人们捶打衣服的声响惊起了芦苇丛中的野鸭，扑棱棱的翅膀掠过水面，划破倒映着的晚霞。
茶铺的薄荷茶装在粗陶壶里，老板娘特意给莉娜加了勺野蜂蜜。摘下面罩的瞬间，河风带着水腥气拂过脸颊。诚司的茶杯沿有个小缺口，他每次转动杯子都刻意避开那个位置，像在守护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塔的小径上，夜来香己经悄悄绽放。诚司突然停在一株野蔷薇前，指尖拂过花瓣的动作让莉娜想起他检查武器时的神情。当他转身时，衣襟上别着的那朵小白花在暮色中微微发亮，像是黑夜里提前落下的一颗星。
白塔的轮廓在暮霭中渐渐清晰。诚司在常春藤缠绕的侧门前站定，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莉娜——是一只柳条编的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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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白塔的轮廓在最后一缕霞光中显得格外锋利。
诚司刚踏上最后一级石阶，就看见莫德雷德倚在白塔的青铜大门上，棕色长发松散地挽着，发间别着那枚他熟悉的骨簪。她手里把玩着一枚金币，金属在指尖翻转时偶尔反射出刺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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