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你说,家里事多,人心难测,总是心力憔悴,所以带着妻儿自立门户。
“从前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可也在心里嘲弄你,觉着你们这些有钱人矫情,不过是些情爱之间的小事,怎比得上生死大事。
“如今我错了,是我太狂妄,几年未见你儿子,才发觉那豪门深似海。听你那些朋友说,这孩子回了家被羞辱得不行,为着自个儿的堂哥抗下了不少祸事,几经没命。也是孩子争气,把那几个叔叔伯伯的孩子比了下去,现在是你爹面前的大红人,接班人。”
说到这,眼眶通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仰头一饮而下,“你也别怪我,我这辈子不容易,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轰隆。
紫色爪电劈开灰蒙云层,水雾腾空而起,大雨降下。
“你气什么?”樊玉兰将杯子用力一掷,“我来同你说,不是来听你发怒,你反倒要好好感谢我,若不是我,谁能说与你听?
“再说,也不是我想来,是你儿子让我来,叫我给你道歉!
“我不明白我要道什么歉?老陆,你我夫妻一场,短短年,你扪心自问,敢说我一点儿不好吗?
“你不敢,因为我这人除了有点心思,旁的都问心无愧,对你、对陆玧洲、对我女儿,哪个我都问心无愧!”
她撒开酒杯,索性对瓶吹。
人人都有苦,人人都有怨。
怪她?
怪她做什么?
她也不过为了苟活,使点小手段,左右是些让自己能活得舒坦的手段,比起那些个杀人抢劫,来得正当!
“妈?”
正值悲伤愤怒处,忽地一道不应该存在,却响起的声音在耳畔,樊玉兰手中雨伞抖了几分。
到底是阅历深,没平白的被人打扰也不失态。她从容地将酒瓶放下,优雅地将脸上泪痕抹去,扶着碑慢慢起身。
伞面缓缓上升,露出她的面容,疲态憔悴尽显,睥睨不改,“你们怎么来了?”
“黄叔叔说你来找我,但我没有收到你的讯息。”姜夏悦语气平淡,丝毫不见一夜焦急找寻,失而复得之感,仿若是偶然遇见。
不过……身上凌乱的衣着出卖了她。
“你这孝心倒是来得汹涌。”她依旧刻薄,对待这个女儿,或气或怨,在看到她身后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工装裤,贴心撑着伞的陆玧洲,了然一切。
“我说呢,你哪来的本事,原来是你。”
“阿姨。”陆玧洲礼貌性地问好。
“要不是哥,我就要报警了!”姜夏悦对于樊玉兰说的这话,有些不满。
“报警做什么?”樊玉兰挎着腰,“没我这个妈你不是更轻松?省得背着这些你嗤之以鼻的事儿,让你难堪。”
“你醉了。”姜夏悦赶忙撇开话题,走上前抢夺樊玉兰手中的伞,就要将人拉离“是非之地”。
她这不同寻常的姿态,慌张与心虚昭然若知。
“你看你,还是太年轻。”樊玉兰双手环胸,“不过是件小事,多少年了还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