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是爸中的彩票,另一部分是银行借贷和政府扶持。你不知道吗?”于哲纳闷,这件事当时业内都知情。
只不过当时刘力泽跑完所有程序,办完所有许可证后,就改名为唐久霖了。于是东河炼化正式运营后,知道当年的救火英雄刘力泽,就是东河炼化法人唐久霖的人就少了很多。
唐如心沉吟道,“这三部分资金里,会不会有……有不对的地方?或者程序上有问题的?”
于哲蹙眉想了想,“我被领养的时候,东河炼化已经有了第一间厂房。资金的事也是后来听说的。他建公司的时候你在啊,你应该比我清楚。”
她也以为她清楚,只是被罗奕突然一问,她有些不确定了。
罗奕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更不可能闲得无聊耍她玩,这种事只有她会干。找罗奕要答案也是痴人说梦,他教她三年从没直接给过她答案。何况昨夜为了故意恶心他搞了那一出,她也不想见他。
离开医院,唐如心退了酒店的房间,回家住了。
她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去考虑方向,但依旧没有做好将童佳羽送上法庭的准备。她不知道往日因和未来果,她只知道,一味止步不前什么都解决不了。
童佳羽是她带进东河炼化的,所以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哪怕未来再无宁日,她也得走下去。去找出真相,挖出这一切的根源,给所有死伤者一个交代。
不过离开短短一周,家里已处处蒙尘。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能看到一行浅浅的脚印,应是留下好几天了。唐如心俯下身仔细看了看,这脚印不像童佳羽的,也太大太长了,况且童佳羽进屋不会不换鞋。
唐如心拿出备好的针孔摄像头检测器,在客厅所有可能隐蔽的角落扫一遍,然后上到二楼,把几个房间和卫生间都检查一遍。
检测器始终没反应,她不确定是这玩意儿不好用,还是真的没摄像头了。脑海中闪过楼下玄关处的脚印,唐如心拨通郁垒的电话。
“你来过我家吗?”
“去过,把你家里的摄像头拆了。”郁垒似乎在睡觉,说话声低而沙哑,嘴巴离手机话筒格外近,于是呼吸声明显。
唐如心挠了挠耳朵,莫名其妙痒了一下。
“不好意思,忘了你刚下班,你睡。”她想起他昨晚值班,立即把电话挂了。
收起检测器,她来到童佳羽的房间。床头柜下方的盒子里,那张照片果然已经没了。床头柜上层抽屉中那几盒空的维生素瓶子,也消失了。
唐如心认真把这个房间所有角落都搜了个遍,包括转角书架上为数不多的书籍,和床单被褥底下,没有遗漏任何可能藏匿那张照片的地方。然后发现卫生间妆柜里的半包卫生巾,也不见了。
这几样消失的东西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东西不可能是郁垒拿走的,那么就只有童佳羽。照片、维生素瓶子、半包卫生巾,她为什么独独将这几样东西拿走?
唐如心想了想,蹲身把床头柜的上层抽屉整个拉出来,放在地上,然后打开手电朝里照,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在抽屉背后的夹缝中。结果仍然什么都没发现,她只得端起抽屉往回塞。
手指碰到抽屉下方的抽拉杆,她摸到些粗糙的颗粒。唐如心把空了的抽屉举高,看到抽拉杆上沾了些碾碎了的白色粉末,像药片被抽屉滑轨来回挤压碾成的不均匀颗粒。
唐如心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维生素药片不小心掉进去了。那几瓶维生素是童佳羽清理掉的东西,思及此,唐如心用纸巾将这些白色粉末包了起来。
回到自己房间,唐如心打开电脑,输入一些和那张照片周遭环境有关的关键词进行搜索。
她对那张照片印象很深,几乎一眼就刻进了脑子里,因为违和感太强烈了。
那十四、五的少年人,神色阴郁地站在油漆斑驳的绿色铁栏杆前,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连绵青山,山间隐约一点炊烟,一点细若白线的流水,和藏在墨绿树枝间的,高低不同的几座灰白色佛塔。
少年侧着脸,刘海遮了大半眉眼,只光洁的下颌和细弱的脖颈看得清楚。现在回想起来,唐如心竟不确定那照片上的人究竟是不是童佳羽。和现在圆润的童佳羽相比,那照片上的人过于清瘦了。
她搜索半天没什么进展,这类景色几乎遍布大江南北。主要是她想不起更多细节,那座有铁栏杆的桥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唐如心支着脑门闭眼努力回想,是什么东西呢?
在石桥地面上,靠近少年的脚边,颜色和石桥不一样……
手机突然一声震动,打断了唐如心的回忆,是宋牧。
“唐总,之前你安排的隐患排查工作已经结束了,目前正在整改,隐患统计表和考核细则已发你邮箱。后续还需要做什么吗?”
唐如心在听到宋牧的声音时,有片刻恍惚。这些现场管理的具体事务,好似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事实上从她停职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月时间。最近发生太多事,决堤的洪水般把她的日常过往冲得稀碎。突然再听到这些工作细节,唐如心有些怀念。
“说结论。和以前的各类专项隐患排查想比,这次的排查结果有没有异常?”
“有。这次的隐患数量少,分布集中,有很重的人为痕迹。”宋牧说道。
“知道了。不必考核了,不是属地的责任。”
——是她的责任。
“收到。”宋牧习惯性应了一声,却没立即挂断电话,“唐总你,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