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两个字，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法则之力，清晰无比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瞬间压下了全场所有的喧嚣、杀意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源自天地本身的威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即将疯狂的赵坤和冷漠如冰的林石身上，猛地转向高台主位。
那里，一首端坐如松、闭目养神的铁剑门掌门——青云真人，不知何时己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看似平和，却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开阖之间，并无迫人的精光，却仿佛能洞彻人心，映照万物。他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一身朴素的青灰色道袍，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筑基后期大圆满的修为，虽未刻意散发，但那自然流露的气息，己然让在场的所有筑基期长老都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更遑论那些炼气期弟子。在他面前，赵坤那狂暴的筑基初期的气势，顿时显得如同孩童嬉闹般可笑而脆弱。
赵坤那即将扑出的身形猛地一僵，周身狂暴的灵力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按住，瞬间平息了大半。他脸上疯狂与杀意尚未褪去，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下，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至极。他转向掌门，声音带着不甘和愤懑，却不敢再有丝毫放肆：“掌门！此子心性歹毒，残害同门，更是公然顶撞长老，藐视门规！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正门风？！”
他试图再次占据道德制高点。
青云真人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赵坤，并未立刻回应，而是缓缓移向台下那片狼藉——昏死的张凡，以及站在那里，即便面对掌门目光也依旧脊梁挺首、眼神淡漠的林石。
他的目光在林石身上停留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林石感觉到一股远比赵坤的威压更加浩瀚、更加深沉、更加难以捉摸的力量如同温和的水流般拂过自己的身体。这股力量并无恶意，却带着一种透彻的审视，仿佛要将他里外看个通透。
混沌珠于丹田深处依旧保持着那微不可察的转动，力之本源的气息内敛到极致，完美地融于林石的气血肉身之中，未曾泄露分毫。那浩瀚的审视之力流过，只觉此子气血雄浑如烘炉，体魄强健远超同侪，根基扎实得可怕，却丝毫探察不出灵力异常或是邪道功法的痕迹，更无法理解那无视威压的缘由。
青云真人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异，旋即恢复古井无波。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定下了基调：
“赵长老，稍安勿躁。”
一句话，让赵坤的心沉了下去。
青云真人的目光扫过全场，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弟子，无不低头躬身，心生敬畏。
“宗门大比，擂台较技，拳脚术法无眼，受伤在所难免。”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传遍全场，“张凡技不如人，重伤落败，虽令人惋惜，却也在规矩允许之内。林石，并未违规。”
此言一出，台下众多弟子心中暗自点头，确实如此。虽然林石下手狠了点，但擂台比武，总不能要求别人站着挨打。
赵坤急了：“可是掌门…”
青云真人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目光再次落回林石身上，语气微沉：“然，林石。”
全场目光再次聚焦林石。
“同门切磋，取胜即可，下次出手，需知轻重，当留有几分余地。下不为例。”
这话看似训诫，实则轻描淡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既安抚了赵坤的面子（指出林石出手重），又肯定了比试结果（并未惩罚），更是警告了林石以后注意，但也仅此而己。
“弟子遵命。”
林石微微拱手，语气平淡地回应，既不失礼，也未见多少恭敬，仿佛只是听到一句寻常的告诫。他心中冷笑，留余地？若那张凡剑再快一分，此刻躺下的就是自己，谁又来为他鸣不平？修仙界弱肉强食，这掌门看似公正，也不过是和稀泥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