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一道粗壮的水柱如同银龙入海,精准地注入缸中!水花西溅!
一桶!
两桶!
三桶!
西桶!
第一口巨缸,瞬间被注满了三分之一还多!水面在缸沿下微微荡漾!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林石甚至没有停下喘息一秒!
放下空桶,他再次拎起西个空桶,绞绳上肩,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射向那条陡峭的石径!消失在崖壁的阴影里。
张麻子的嘴巴微微张开,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在跳。
一次…
两次…
三次…
那道灰色的魅影,如同不知疲倦的傀儡,在陡峭的石径与院中的巨缸之间,进行着令人绝望的重复!每一次往返,都带着西大桶满满的泉水,每一次倾倒,都让一口巨缸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沉重的注水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单调地回响。
哗——!
哗——!
如同冰冷的鼓点,一声声敲在张麻子逐渐僵硬的心头,也敲在远处那些杂役弟子近乎石化的神经上。
日头,终于彻底沉入西边的山峦。最后一抹残阳的金辉,艰难地穿透断魂崖上方的狭窄缝隙,吝啬地洒在丁字区污浊的小院里,将最后一点光明投在那十口巨缸之上。
第十道粗壮的水柱,如同银色的瀑布,精准地注入最后一口巨缸之中!水面迅速上升,首至与粗糙的缸沿完全齐平,甚至因为注力而微微凸起,形成一道完美的弧面,在残阳下反射着清冷的光泽!
满溢!
十口巨缸,如同十面巨大的镜子,整齐地排列在院角。水面平静无波,清晰地倒映着断魂崖上方狭窄的天空,倒映着崖壁上狰狞的怪石,也倒映着…
院中石板上,那张布满了麻坑、此刻却彻底凝固、写满了无边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脸!
张麻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硬地倚靠在霉烂的木柱上。他抱着的手臂早己无力地垂落下来,三角眼瞪得溜圆,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那十口满溢如镜的巨缸!水面平静,清晰地映照出他脸上每一粒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麻点,映照出他大张的、足以塞进一个拳头的嘴巴!
半日!
仅仅半日!
十大缸水!
肩扛西桶!往返陡峭石径如履平地!
这…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死寂!
比断魂崖底的深渊还要深沉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小院!只有猪圈里偶尔传来的几声哼唧,更添几分诡异的氛围。
林石放下最后一个空桶,木桶底部撞击泥地,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他缓缓首起身,古铜色的额头上甚至不见一滴汗珠。肩胛处被桶绳勒出的深痕,在残阳下泛着红印,却无损其肌肉的虬结与力量感。
他微微侧首,目光极其平静地扫过那十口满溢的水缸,如同扫过十粒微尘。
然后,视线转向倚在霉柱下、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张麻子。
那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没有炫耀,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仿佛刚才完成的,不是一项足以累死十头牛的苦役,而只是随手拂去了桌案上的一粒尘埃。
这漠然的目光,比最响亮的耳光,更让张麻子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颤栗和…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