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后,老子亲自来查!”
“少一缸水,少一根柴,地上剩一泡屎…”
麻脸猛地凑近,黄黑交错的牙齿几乎要碰到林石的皮肤,一股浓烈的口臭扑面而来:
“老子就扒了你这身贱皮!抽了你的贱筋!把你扔进猪圈和畜生同吃同睡!”
威胁的恶毒话语在污浊的空气里回荡,混合着猪圈飘来的恶臭,令人作呕。
周围的土屋里,几个探头探脑、同样穿着破烂灰衣的杂役弟子,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或麻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神情。新来的被张管事如此“重点关照”,下场可想而知。天黑前完成这些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等着被扒皮抽筋吧!
昏黄的油灯在阴冷的崖风里摇曳,将张麻子那张狰狞的麻脸映照得如同地府恶鬼。他得意地抱着双臂,等待着眼前这个新来的“肥羊”露出恐惧、哀求或是愤怒反抗的神色。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给他带来扭曲的。
然而。
林石的目光,极其平静地扫过桌上那半袋发霉的糙米和两颗劣质废丹。
扫过水沟里那枚沉在污秽中的木牌。
扫过猪圈隔壁那间漏风的破屋。
最后,落在了张麻子那张唾沫横飞、写满了恶毒与得意的麻脸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片万载玄冰般的漠然。
仿佛眼前这恶毒的管事,这刻意的刁难,这污浊的环境,都只是拂过山岳的一缕带着臭气的微风,连让他心湖荡起一丝涟漪的资格都没有。
他极其随意地伸出手,五指收拢,将桌上那半袋糙米和两颗劣丹抓起,如同拾起路边的两块顽石。粗糙的米袋硌着手心,劣丹刺鼻的药味钻入鼻腔。
没有言语。
没有质问。
甚至没有再看张麻子一眼。
林石握着那点微薄的、带着侮辱性质的“份例”,转身,迈步,朝着猪圈隔壁那间最破败的丁字七号土屋,步履沉稳地走去。
破旧的灰衣融入土屋群落更深的阴影里,如同深渊的凶兽,暂时披上了卑微的皮囊,收敛了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