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大比近，冲少放狂言
猛虎武馆的演武场，仿佛被架在熊熊燃烧的炭炉上炙烤。毒辣的日头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青石板晒得滚烫，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扭曲视线的热浪。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燥热。汗水刚从毛孔里钻出来，瞬间就被蒸发，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黏腻的盐霜。
然而，比这酷暑更灼人的，是弥漫在演武场上空的、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的紧绷气氛。
武馆季度小比，就在明日！
对于绝大多数新弟子而言，这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是证明自己、获取更多资源、甚至被内门教习看中的关键一步。紧张、兴奋、忐忑交织在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上。他们三五成群，或抓紧最后时间在角落苦练着《莽牛劲》、《虎咆拳》的招式，动作笨拙却拼命；或低声议论着可能的对手，眼神闪烁，带着希冀与不安。演武场中央那座半人高的青石擂台，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如同一个沉默的祭坛，等待着鲜血与汗水的献祭。
在这片被热浪和紧张情绪扭曲的空间里，演武场角落的阴影处，林石如同一个异类。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带着几处破洞的灰色粗麻猎装，与周围那些努力绷紧精神、或焦虑或兴奋的弟子格格不入。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临阵磨枪，只是随意地盘坐在一块相对阴凉的青石上，背脊挺首如枪。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深远，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能引动周遭燥热空气微弱的流动。古铜色的皮肤在阴影里泛着内敛的金属光泽，肌肉线条流畅而沉静，仿佛一头在烈日下假寐、却随时能爆发出雷霆之力的荒古凶兽。
这份超然的平静，在喧嚣紧张的演武场上，如同一块投入沸水的玄冰，无声地吸引着、也刺痛着无数目光。敬畏、好奇、忌惮、嫉妒…复杂的情绪交织，却无人敢上前打扰。连那些平日里负责维持秩序、吆五喝六的黑衣老弟子，目光扫过这个角落时，都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气焰，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张奎崩飞的门牙和哀嚎，李彪捂着尾椎骨的狼狈，还有馆主王猛那夜试探后深沉的脸色…这些画面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他们心头。
“哼！”
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与怨毒的冷哼，如同毒蛇吐信，突兀地撕裂了演武场上空的嘈杂，精准地刺向角落的阴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声音牵引。
只见演武场东侧专供馆主和教习休憩的高台上，一道刺目的身影霍然站起！
王冲！
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锦缎劲装，绣着张扬的金色虎纹，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刺得人眼睛发疼。精心梳理的发髻一丝不苟，金冠束发，腰间悬挂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华丽长剑。然而，这身华贵的行头，却丝毫掩盖不住他此刻扭曲的面容和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毒火焰！
父亲王猛那夜试探后的沉默与凝重，如同一根毒刺，日夜不停地扎在王冲的心头！父亲越是忌惮，王冲心中对林石的嫉恨与杀意就越是疯狂滋长！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山野贱民，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能让他王冲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辱？能让父亲都露出那种神情？！这猛虎武馆，是他王家的！是他王冲的！
明日小比，是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父亲和所有教习面前，光明正大地废掉林石！用最残忍、最羞辱的方式，将这个碍眼的杂碎彻底踩进泥里！只有这样，才能洗刷他王冲连日来所受的奇耻大辱！才能重新夺回属于他的荣耀与敬畏！
狂怒和嫉恨如同毒火，彻底烧毁了王冲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锦袍的下摆因用力过猛而猎猎作响。他抬起手，食指如同淬毒的标枪，带着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戾，狠狠地、精准地指向了角落阴影里那个盘坐的身影——林石！
“林！石！”
王冲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嘶哑、尖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瞬间压过了演武场所有的声音！他刻意运足了凝气三层的修为，声音如同炸雷，在每一个人的耳畔轰然爆响！
“角落里的废物！装什么死狗？！”
这一声厉喝，如同沸油泼入冰水！
演武场上所有的声音——练功的呼喝、紧张的议论、甚至粗重的喘息——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数百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从王冲身上，瞬间聚焦到角落那个依旧盘坐的灰色身影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烈日灼烧青石的滋滋声，以及王冲那因极度愤怒而变得粗重如牛的喘息。
王冲似乎很满意这瞬间掌控全场、聚焦所有目光的感觉。他胸膛剧烈起伏，英俊的脸庞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变形，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疯狂火焰。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酝酿了一夜的、带着血腥味的狂言，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喷吐毒液般，狠狠砸向林石，也砸向整个死寂的演武场：
“明日小比擂台之上！”
“我王冲，对你——林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