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警察给他换了一间房间。
“新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往地上啐了口痰,声音粗哑。
沈志远下意识地想回嘴,却被狱警冷冷的一瞥堵了回去。
他缩了缩脖子,往墙角挪了挪,心里憋着一股火。
不就是关几天吗?以前他酒驾、闹事,哪次不是家里一个电话就捞出去了?
这次顶多是动静大点,爸妈肯定会像往常一样,砸钱请最好的律师,把他安然无恙地接出去。
实在不行,还有沈幼楚呢——那个一首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妹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坐牢吧?
虽然她跟家人闹脾气,但是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他相信自己的亲妹妹不会那么无情的。
以前每次都是顺不管自己,但是又每次都把自己捞出去。
这次闹得比较难看无非是想让自己难看而己,刚刚他跟律师说了,让他去孝沈幼楚,说自己知道错了。
来这里的第一天,他还端着大少爷的架子,拒绝吃那碗糊状物一样的饭菜,把塑料饭盒往地上一摔,换来的是狱警一顿严厉的训斥和同屋犯人毫不掩饰的嘲笑。
夜里,他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磨牙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没有柔软的床垫,没有恒温空调,甚至连个能关上门的独立卫生间都没有,只有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蹲坑在监室角落。
他第一次觉得,钱在这种地方,好像真的没那么管用。
第二天,张律师来了。
隔着厚厚的玻璃,律师的脸模糊不清,说的话却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案子很棘手”“对方证据确凿”“家里正在想办法,但需要时间”。
沈志远急了,对着话筒大喊:“让我爸妈给我送点钱!给我打点关系!让沈幼楚来见我!”
可律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现在不方便”,就匆匆离开了。
这一天,他开始慌了。饭还是难以下咽,但他逼着自己吃了几口——肚子饿得发慌时,体面根本不值一提。
他试图跟同屋的人搭话,想摆摆以前的排场,说自己家多有钱、认识多少大人物,换来的却是一句“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有人故意撞了他一下,把他刚接的热水洒了一地,他想发火,却被对方恶狠狠的眼神吓退了。
原来,没了沈家的光环,他什么都不是。
第三天清晨,铁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沈志远就被冻醒了。
他裹紧单薄的囚服,看着墙皮剥落的墙壁,脑子里乱糟糟的。
三天了,爸妈没来,沈幼楚也没来,连个送衣服、送钱的人都没有。
张律师那句“最少十年”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盘旋。
他开始想起以前的日子。
想起自己挥金如土,在酒吧里一掷千金只为博人喝彩;
那些被他当作“潇洒”“能耐”的荒唐事,此刻一件件浮上来,像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心。
走廊里传来狱警巡视的脚步声,沈志远猛地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里。
硬邦邦的木板硌得他骨头疼,可心里的悔意更疼。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错,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而那个他一首以为永远会为他兜底的家,这次,他感觉沈幼楚是玩真的,而不是只为吓唬他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