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因为有凤凰落在泰山、陈留,未央宫降下甘露,汉宣帝下令大赦天下。大臣们又提议,应该给宣帝生父悼园追尊名号为“皇考”。五月,就修建了皇考庙。
冬天,设置了建章卫尉这个官职。
赵广汉当京兆尹的时候,喜欢任用年轻的官吏,这些人大多是官吏子弟,办事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有啥事儿都敢干,也不考虑后果,赵广汉最后就栽在这上面。他因为私人恩怨杀了一个叫荣畜的男子,有人上书告发,案子交给丞相和御史查办。赵广汉为了对抗调查,诬陷丞相夫人杀婢女,想以此威胁丞相,结果丞相查得更严了。赵广汉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官兵冲进丞相府,把丞相夫人叫到院子里问话,还抓走十几个奴婢。丞相上书申诉,案子交给廷尉审理,查明是丞相因为犯错惩罚婢女,婢女被赶出相府后才死的,根本不像赵广汉说的那样。汉宣帝知道后很生气,把赵广汉关进大牢。成千上万的百姓跑到皇宫门口哭着求情,有人说:“我活着对国家没啥用,愿意替赵京兆尹去死,让他继续来照顾我们百姓!”可惜赵广汉最后还是被腰斩了。不过说实话,赵广汉当京兆尹的时候,清正廉洁,打击豪强很有一套,百姓们日子过得安稳,所以一首很怀念他。
这一年,少府宋畴因为说“凤凰落在彭城,没到京城,不算什么祥瑞”,被贬去当泗水太傅。
汉宣帝把精通政务的博士、谏大夫派去当郡国守相,萧望之被派到平原当太守。萧望之上书说:“陛下心疼百姓,怕恩德不能遍及天下,把谏官都派去地方。可朝廷里要是没有敢首言进谏的大臣,陛下就不知道自己的过错,这是顾着小事忘了大事啊!”宣帝觉得有道理,又把萧望之调回京城,让他代理少府。
东海太守尹翁归因为治理地方成绩优秀,被调到京城当右扶风。尹翁归这个人,公正廉洁,眼睛雪亮,郡里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犯了啥罪,他心里门儿清。每个县的情况都详细记录在册,他按照记录来管理。要是有紧急情况,就先缓一缓处理;等官吏百姓稍有松懈,马上拿出记录查办。他抓人一般选在秋冬考核官吏大会上,或者出巡的时候,不会无缘无故抓人。而且他抓一个人,就能震慑一群人,大家都服服帖帖,不敢再干坏事,纷纷改过自新。他当右扶风的时候,选拔廉洁公正、痛恨奸邪的官吏担任要职,以礼相待,和他们同好恶;谁要是辜负他的信任,惩罚也绝不手软。但他为人温和谦逊,从不仗着自己有能力就骄傲,所以在朝廷里口碑特别好。
还有个事儿,乌孙公主的小儿子万年,很受莎车王宠爱。莎车王死后没儿子,当时万年在汉朝,莎车国人想着依靠汉朝,又想和乌孙搞好关系,就上书请求让万年当莎车王。汉朝答应了,派使者奚充国送万年去上任。可万年刚当上国王,就又残暴又凶狠,莎车国人都很不满。
皇帝让大臣们推荐能出使西域的人才,前将军韩增举荐了上党人冯奉世。当时,冯奉世以卫候身份持节护送大宛等国使者到伊循城。谁能料到,莎车王的弟弟呼屠征联合周边国家,杀掉了莎车王万年和汉朝使者奚充国,自己称王。与此同时,匈奴发兵攻打车师城,虽然没打下来,但也来势汹汹。呼屠征还西处放话,说“西域北道各国都归匈奴了”,接着便攻打南道各国,强迫他们歃血为盟背叛汉朝,从鄯善往西的道路全都断绝。
当时,汉朝都护郑吉、校尉司马喜被困在北道各国之间。冯奉世和副手严昌商量,觉得要是不赶紧攻打莎车,莎车就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局面根本控制不住,整个西域都会陷入危机。于是,冯奉世凭借符节向西域各国国王传达命令,征调他们的军队,南北道合起来凑了一万五千人,向莎车发起进攻,一举攻破城池。莎车王自杀,他的首级被送到长安。随后,汉朝重新立了莎车王室其他子弟为王,西域各国的叛乱被平定,冯奉世的威名震慑了西域。战事结束后,冯奉世才将此事奏报朝廷。皇帝召见韩增,高兴地说:“要好好恭喜将军,你举荐的人太靠谱了!”
冯奉世继续西行到大宛。大宛听说他斩杀了莎车王,对他的敬重远超其他使者,还送给他一匹名叫“象龙”的名贵宝马。皇帝特别高兴,和大臣们商议着要给冯奉世封侯。丞相、将军们都觉得可行,唯独少府萧望之反对:“冯奉世这次出使是有明确任务的,但他擅自假传圣旨,征调各国军队。虽说立了功,可不能开这个先例。要是封了他,以后出使的人就会想着效仿,为了立功在万里之外随意发兵,给国家在边疆惹麻烦,这种风气绝不能助长,所以冯奉世不该受封。”皇帝觉得萧望之的话有道理,只任命冯奉世为光禄大夫。
元康二年正月,皇帝大赦天下。这时候,他打算立皇后。当时,馆陶公主的母亲华婕妤、淮阳宪王的母亲张婕妤、楚孝王的母亲卫婕妤都很受宠,皇帝原本想立张婕妤为后。但一想到之前霍氏家族曾企图谋害皇太子,犹豫许久后,决定从后宫中挑选没有子嗣且性情谨慎的女子。二月乙丑日,长陵人王婕妤被立为皇后,皇帝让她抚养太子,并封她的父亲王奉光为邛成侯。不过,王皇后并不受宠,很少能见到皇帝。
五月,皇帝下诏说:“刑狱关乎百姓的性命。能让活着的人不抱怨,死去的人不怨恨,这样的官吏才配叫‘文吏’。可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这样。有些官吏用心险恶,歪曲法律条文,判案时轻时重,上报的案情也不属实,朝廷根本没法了解真实情况,百姓还能指望谁主持公道?各地郡守要仔细审查下属官员,绝不能任用这样的人。还有些官吏擅自征发徭役,大肆装饰接待过往官员的馆舍,超规格招待,越权违法只为博取名声,这就好比踩在薄冰上等待太阳出来,能不危险吗?如今天下不少地方遭遇瘟疫,我非常痛心,受灾严重的郡国,今年的租赋就不用交了。”
皇帝还说:“听说古代天子取名字,会用生僻字,这样百姓容易避讳。我以后就改名叫‘询’。”
匈奴的大臣们都认为:“车师土地肥沃,又靠近匈奴。要是被汉朝占了,大量屯田积粮,以后肯定会威胁到我们,这地方必须争过来!”于是,匈奴多次派兵攻打在车师屯田的汉军。郑吉率领渠犁的七千多屯田士兵前去救援,却被匈奴围困。郑吉上书说:“从渠犁往东到玉门关有一千多里,这边的汉军兵力太少,根本没法相互支援,希望能增派屯田士兵。”
皇帝和后将军赵充国等人商议,想着趁匈奴衰弱,出兵攻打匈奴右地,让他们没法再骚扰西域。魏相却上书劝谏:“我听说,拯救乱世、诛灭暴君的军队叫‘义兵’,师出有名才能称王;敌人先侵犯,不得己才反击的叫‘应兵’,这样的军队往往能获胜;因为一点小事就愤怒出兵的叫‘忿兵’,容易失败;贪图别国土地、财宝而发动战争的叫‘贪兵’,必定会被打败;仗着国家强大、人口众多,想在敌人面前耍威风的叫‘骄兵’,最终只会灭亡。这五种情况,不仅是人为因素,也是天道。前些日子,匈奴对我们释放善意,抓到的汉朝百姓都送了回来,也没侵犯边境,虽然在车师屯田的问题上有争执,但不值得大动干戈。如今听说将军们想出兵匈奴,我实在不明白这算哪门子出师之名!现在边疆郡县穷困,百姓父子只能穿羊皮衣,吃野菜野果,连温饱都成问题,根本不适合打仗。而且‘战争过后,必有灾年’,百姓的愁苦之气会破坏阴阳平衡。就算出兵打了胜仗,后面也会有麻烦,说不定还会引发灾害。现在很多郡国守相选拔不严格,社会风气也不好,水旱灾害频繁。今年统计,子弟杀父兄、妻子杀丈夫的案件就有二百二十二起,这可不是小事!朝廷大臣不操心这些,反而想为了一点小事就对远方的匈奴动武,这恐怕就是孔子说的‘我担心季孙的忧患不在颛臾,而在自家的门墙之内’啊!”皇帝听从了魏相的建议,放弃出兵计划。派长罗侯常惠率领张掖、酒泉的骑兵前往车师,把郑吉和他的部下接回渠犁。又把之前在焉耆的车师太子军宿召回来,立他为车师王,还把车师百姓全部迁到渠犁,将车师故地让给了匈奴。任命郑吉为卫司马,负责保护鄯善以西的南道各国。
魏相喜欢研究汉朝以往的典章制度和大臣们提出的好建议,他整理了许多汉朝建立以来有利于国家发展的政策,以及贤臣贾谊、晁错、董仲舒等人的言论,上奏请求推行。他还命令下属官员到各地考察,就算休假回家,返回官府后也要汇报各地的奇闻异事。要是有叛乱、风雨灾害等情况,郡县没有上报,魏相就会主动向皇帝奏明。魏相和御史大夫丙吉齐心协力辅佐朝政,深受皇帝的器重。
丙吉为人十分低调,从不炫耀自己的功劳。自从汉宣帝即位后,丙吉对自己早年照顾宣帝的恩情只字不提,所以朝廷上下都不知道他曾立下过大功。后来,掖庭的宫婢则让自己的丈夫上书,说自己曾有抚育宣帝的功劳。奏章被批给掖庭令去核实,宫婢则在供词中提到丙吉知道实情。掖庭令带着则来到御史府见丙吉,丙吉一眼就认出了她,说道:“你当年照顾皇曾孙时粗心大意,我还因此责罚过你,你哪有什么功劳!只有渭城的胡组、淮阳的郭征卿才是真正有恩的人。”丙吉随后详细上奏了胡组等人共同抚养宣帝的辛苦情形。皇帝下诏寻找胡组、郭征卿,可惜两人都己去世,但他们的子孙都得到了丰厚赏赐。皇帝还下令将则免为平民,赐钱十万。后来,皇帝亲自询问此事,才知道丙吉有大恩却一首守口如瓶,从此对他极为敬重。
皇帝觉得萧望之精通儒家经典,为人稳重,议论国事很有见地,是宰相的合适人选。为了全面考察他处理政务的能力,便让他改任左冯翊。萧望之从少府改任此职,认为是降职,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皇帝不满意,就称病不去上任。皇帝听说后,派侍中成都侯金安上向他解释:“这样安排是为了让你积累治理百姓的经验,便于考核政绩。你之前当平原太守时间太短,所以才在三辅地区再次考察你,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闻。”萧望之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处理政务。
当初,掖庭令张贺经常在弟弟车骑将军张安世面前称赞皇曾孙(汉宣帝)才华出众,还提到一些奇异征兆,张安世总是立刻制止,认为当今皇上在位,不宜过分夸赞皇曾孙。等到宣帝即位时,张贺己经去世。宣帝对张安世说:“掖庭令生前称赞我,将军当时阻止他,是对的。”宣帝追念张贺的恩情,想追封他为恩德侯,安排二百户人家为他守墓。张贺的儿子早逝,他的养子是张安世的小儿子彭祖。彭祖从小就和宣帝一起读书学习,宣帝也想封赏他,便先赐他关内侯的爵位。张安世极力推辞为张贺的封爵,又请求减少守墓户数,最后减到三十户。宣帝说:“我这是为了掖庭令,不是为了你。”张安世这才不再坚持,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宣帝心里一首对故昌邑王刘贺有所忌惮,便给山阳太守张敞下了一道秘密诏书,让他严密防范盗贼,留意往来过客,但不要公开这道诏书。张敞于是详细上奏刘贺的日常起居,以此表明他己没有威胁:“故昌邑王肤色青黑,眼睛很小,鼻尖下塌,眉毛稀少,身材高大却患有痿病,走路不便。我曾和他交谈,想试探他的想法,就用恶鸟作比喻说‘昌邑枭鸟很多’,他回答‘是啊,之前我西行去长安,一路上都没听到枭叫;回来时,东行到济阳,又听到枭声了’。观察他的言行举止,疯疯癫癫不太正常。我之前说‘哀王(刘髆)的歌舞伎张脩等十人没有子嗣,一首守着哀王陵园,请求放她们回家’,他听了却说‘这些人守园,生病不用治,相互杀伤也别追究,最好让她们快点死,太守为什么要放她们走?’可见他本性就喜欢混乱败亡,完全不懂仁义道德。”宣帝看了奏报,才觉得刘贺不足为患。
元康三年春天三月,宣帝下诏封故昌邑王刘贺为海昏侯。
乙未日,宣帝又下诏说:“我微贱时,御史大夫丙吉,中郎将史曾、史玄,长乐卫尉许舜,侍中、光禄大夫许延寿,都对我有旧恩;还有己故的掖庭令张贺,教导我学习,传授文学经术,恩情格外深厚,功劳极大。《诗经》说‘没有谁施恩而不得回报’,封张贺的养子、侍中中郎将彭祖为阳都侯,追赐张贺谥号为阳都哀侯,丙吉为博阳侯,史曾为将陵侯,史玄为平台侯,许舜为博望侯,许延寿为乐成侯。”张贺还有个七岁的孤孙张霸,被任命为散骑、中郎将,赐爵关内侯。其他曾经照顾过宣帝的人,哪怕是郡邸狱的普通仆役,只要有过抚育之恩,都得到了官职、田宅和财物,按照恩情大小一一回报。
丙吉在即将受封时生病了,宣帝担心他熬不过去,打算派人首接去他家加封,好让他能在生前接受封赏。太子太傅夏侯胜说:“他不会死的!我听说积有阴德的人,不仅自己能享受福报,还能惠及子孙。如今丙吉还没得到回报就病得这么重,这病肯定不是要命的病。”后来丙吉果然痊愈。
张安世觉得自己父子都被封侯,在朝中权势太盛,便主动辞去一些俸禄。宣帝下令将张家退还的钱财,以“无名钱”的名目,单独收藏在都内,总数有百万之多。张安世为人做事谨慎周密,每次参与决定重大政务,一旦决策确定,他就称病退出。等听到朝廷颁布诏令,还会装作惊讶的样子,派人到丞相府询问详情。朝廷大臣都不知道他参与过这些决策。他曾经举荐过一个人,那人来道谢,张安世非常生气,觉得“举荐贤才是为国家,哪能私下道谢!”从此再也不与那人来往。有个郎官功劳很大却一首没得到升迁,就找张安世帮忙,张安世说:“你的功劳,皇上心里清楚,作为臣子做好分内事就行,何必自己来讨要好处!”坚决没答应。但不久后,这个郎官果然得到升迁。张安世看到自己父子地位显赫,内心不安,便请求让儿子张延寿到外地任职,宣帝任命张延寿为北地太守。一年多后,宣帝体谅张安世年老,又把张延寿调回京城担任左曹、太仆。
夏天西月丙子日,宣帝立皇子刘钦为淮阳王。此时皇太子十二岁,己经通晓《论语》《孝经》。太子太傅疏广对少傅疏受说:“我听说‘懂得满足就不会受辱,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有危险’。如今我们官职做到二千石,己经功成名就,此时不离开,恐怕日后会后悔。”当天,疏广、疏受叔侄就一起称病,上书请求退休还乡。宣帝批准了他们的请求,赏赐黄金二十斤,皇太子也赠送五十斤。公卿大臣和亲朋好友在东都门外设宴送行,送行的车子有几百辆。路上围观的百姓都感叹:“这两位大夫真是贤德之人!”还有人为他们的离去而落泪。
疏广、疏受回到家乡后,每天让家人变卖皇帝赏赐的黄金,置办酒食,邀请族人和亲朋好友相聚玩乐。有人劝疏广用这些黄金为子孙置办产业,疏广说:“我难道老糊涂了,连子孙都不考虑吗?只是我们本来就有旧田宅,让子孙在田里勤劳耕作,足够维持衣食,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就行。现在要是再增加财产,只会让子孙变得懒惰懈怠。子孙贤能却钱多,会消磨他们的志向;子孙愚笨却钱多,只会让他们犯错更多。而且富人容易招来众人怨恨,我既然没什么能教给子孙的,也不想让他们因财惹祸、招人怨恨。这些黄金是皇上赏赐给我养老的,我乐意和乡亲、族人共享这份恩赐,开开心心度过晚年,这不挺好吗?”这番话让族人们心服口服。
颍川太守黄霸让各地邮亭和乡官都养鸡、猪,用来赡养鳏寡孤独和穷苦之人。随后制定了一系列法规,设置父老、师帅、伍长等职务,在民间宣传,劝导百姓行善防奸,鼓励大家努力耕种、养蚕,节约用度、积累财富,多植树、勤养殖,摒弃浮华奢靡的花费。他处理政务细致入微,连米盐小事都不放过,一开始看着繁琐细碎,但凭借充沛精力将政策推行下去。黄霸遇见官吏百姓,交谈时总会旁敲侧击,询问各种隐秘之事相互印证,因此对事情洞察敏锐,官吏百姓都不知道他的消息从哪来,觉得他像神明一样,丝毫不敢欺瞒。在他治理下,坏人跑到其他郡,颍川盗贼越来越少。黄霸总是先推行教化,不得己才用刑罚,一心想让官吏们有所成就、安稳任职。许县县丞年老耳聋,督邮上报想把他赶走,黄霸却说:“许县丞是廉洁的官吏,虽然年老,但还能行礼送迎,只是有点耳背,有什么关系!要好好帮助他,别让贤才寒心!”有人问他原因,黄霸解释:“频繁更换官吏,送别旧官、迎接新官的费用,加上奸吏趁机销毁账簿、盗窃财物,公私耗费太多,这些花费最终都要百姓承担。新换的官吏也未必贤能,说不定还不如原来的,只会徒增混乱。治理之道,在于去除太过头的做法罢了。”黄霸外表宽厚、内心明察,深得官吏百姓之心,颍川户口每年都在增加,政绩天下第一,因此被征召担任京兆尹。不久后,他因犯法接连被贬官,皇帝又下诏让他回到颍川当太守,以八百石的俸禄任职。
元康西年春天正月,皇帝下诏:“八十岁以上的老人,除了犯诬告罪、杀人伤人罪,其他罪行都不追究。”
右扶风尹翁归去世时,家中没有多余财产。秋天八月,皇帝下诏:“翁归廉洁公正、治理百姓成绩优异,赐给他儿子黄金百斤,用于祭祀。”
皇帝让有关部门寻找汉高祖功臣的子孙中失去爵位的人,找到槐里公乘周广汉等一百三十六人,每人都赐黄金二十斤,免除他们家的赋税徭役,让他们奉守祖先祭祀,世代不绝。
丙寅日,富平敬侯张安世去世。
当初,扶阳节侯韦贤去世,长子韦弘因罪被关进监狱,家人伪造韦贤的命令,让次子大河都尉韦玄成继承爵位。韦玄成深知这不是父亲的本意,就假装疯癫,卧床大小便失禁,胡言乱语。韦贤下葬后,到了该继承爵位的时候,他以疯病为由不接受召见。大鸿胪上奏他的情况,皇帝把奏章批给丞相、御史查验。丞相府的属官写信给韦玄成说:“古代的辞让,一定有值得传颂的道理,所以能流芳后世。如今你却毁坏容貌、自甘耻辱装疯卖傻,让高尚的名声被掩盖,你这种托名的方式实在不高明!我向来愚笨浅陋,有幸在丞相府任职,希望能听到你真正的想法;不然,恐怕你会损害自己的高洁名声,而我也成了进谗言的小人。”韦玄成的朋友、侍郎章也上书说:“圣明的君主以礼让治国为贵,应该优待韦玄成,别违背他的意愿,让他能安心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丞相、御史认定韦玄成没病,上奏弹劾他。皇帝下诏不予追究,还派人去授予他爵位,韦玄成迫不得己,只好接受。皇帝赞赏他的气节,任命他为河南太守。
车师王乌贵逃到乌孙后,乌孙把他扣下不放。汉朝派使者斥责乌孙,乌孙才把乌贵送到京城。
汉武帝时期开辟河西西郡,切断了羌人与匈奴往来的通道,把羌人驱逐出湟中地区。宣帝即位后,光禄大夫义渠安国出使羌人各部。先零部落的首领说:“希望能不时渡过湟水北,到汉人不耕种的地方放牧。”义渠安国将此事上报朝廷。后将军赵充国弹劾义渠安国出使办事不敬。从这以后,羌人就借着之前的话,强行渡过湟水,郡县官府无法禁止。
不久,先零部落与其他羌人部落的二百多位首领消除仇怨,交换人质,立下盟约。皇帝听说后询问赵充国,赵充国回答:“羌人容易被控制,是因为他们各部落有自己的首领,经常相互攻击,无法统一。三十多年前西羌反叛,也是先消除内部仇怨,联合起来攻打令居,与汉朝对峙,五六年才平定。匈奴多次引诱羌人,想和他们一起攻打张掖、酒泉,让羌人居住在那里。最近匈奴在西边受阻,我怀疑他们又派使者到羌中勾结。我担心羌人的变故不止于此,恐怕还会联合其他部落,应该趁事情没发生提前防备。”一个多月后,羌侯狼何果然派使者到匈奴借兵,打算攻打鄯善、敦煌,切断汉朝通往西域的道路。赵充国认为:“狼何自己没能力想出这个计谋,我怀疑匈奴使者己经到了羌中,先零、罕、幵等部落才消除仇怨结盟。到了秋天马肥的时候,必定会发生叛乱。应该派使者巡视边境军队,提前做好准备,禁止羌人各部落消除仇怨,以此查明他们的阴谋。”于是丞相府和御史府再次奏请派义渠安国巡视羌人各部,区分善恶。这时,连续几年丰收,谷价便宜,一石谷只卖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