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石浦镇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唯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发出永恒的叹息。
哑婆的小屋内，油灯如豆。
老猫因伤和发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哑婆守在一旁，默默捻着佛珠，眼神里满是慈悲与担忧。将他留在这里，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
沈砚初、陈骁、苏清桐三人己准备就绪。他们换上了哑婆提供的、更利于夜间行动的深色粗布衣服，脸上也刻意抹了些灶灰，遮掩住过于醒目的气质。
“走吧。”陈骁深吸一口气，率先轻轻拉开房门，融入外面的夜色。
沈砚初紧随其后，苏清桐最后走出，她回头对哑婆无声地行了一礼，哑婆对她点了点头，眼神复杂，有关切，也有祝福。
夜色浓重，月晦前夕，无星无月，正是潜行的最佳掩护。
三人如同鬼魅，避开偶尔还有灯火的主街，沿着狭窄、湿滑、堆满杂物的小巷，向着镇子另一端的三号码头摸去。
越是靠近码头，空气中的紧张感似乎就越发明显。即便是在深夜，也能隐约感觉到一些角落里投来的、不怀好意的审视目光。藤原的人，果然布控严密。
“分开走。”陈骁经验丰富，低声道，“目标太大。砚初，你护着苏医生，走左边那条堆渔网的巷子。我走右边，绕过去。我们在三号码头最外侧那根系缆桩汇合。”
沈砚初点了点头，拉了一下苏清桐的手臂，两人迅速拐入左边那条弥漫着浓烈鱼腥味的小巷。巷子很窄，两侧是高高的院墙，脚下是湿滑的石板，堆叠的渔网像一个个潜伏的黑暗怪物。
苏清桐紧跟着沈砚初，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脚步很稳。黑暗中，她只能看到他模糊而坚定的背影，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稳定而有力的牵引。
这种在危难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让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她心底悄然滋生，不同于对陈骁那种朋友般的信任，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小心脚下。”沈砚初忽然停下，低声提醒，同时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避开了一处凹陷的积水。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温度，苏清桐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她低声回应，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没有再说话，继续潜行。偶尔有野猫从垃圾堆里窜出，或者听到远处传来的、巡夜人模糊的梆子声，都会让他们紧张地屏住呼吸，贴墙隐蔽。
终于，有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木材和桐油的味道。三号码头到了。这是一个小型码头，主要停泊一些本地渔船，此刻大部分船只都静静地泊在黑暗中，随着波浪轻轻起伏。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码头边缘，借着船上偶尔透出的微弱灯光和远处灯塔旋转的光柱，寻找着那根约定的系缆桩，以及那条名叫“小飞鱼”的船。
码头上并非空无一人。几个黑影在远处的货堆旁晃悠，烟头的红点在黑暗中明灭，显然是眼线。
“看到陈骁了吗？”苏清桐压低声音问。
沈砚初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昏暗的水面。突然，他眼神一凝，指着泊位最外侧、几乎隐没在阴影里的一条小渔船。
那船看起来确实比旁边的船更破旧些，船身斑驳，桅杆光秃，船头似乎用白漆歪歪扭扭地画着一条飞鱼图案，己经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