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见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是皱着眉看着自己,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低声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奴是上次中秋选出来的花魁。待到今年中秋再选,大概就不是了……自然也就没了那份金贵。到那时,与其他姐妹……也就无异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落和认命。
肖尘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确实很美,可这满身的戒备,紧张得微微发抖的身体,眼中含泪、委屈得不成样子的神态……哪里还有半分旖旎心思?只剩下一种乘人之危的别扭感。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身来。他不怕女人哭,但尤其怕漂亮女人在他面前哭得这般凄楚。
“算了算了,我不动你便是了。你别这么害怕,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
“不要!”没想到,红袖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出乎意料地大。“左右……左右都是要给人的。给了公子,总好过……好过给那些脑满肠肥、或是虚伪做作之人。”她说着,竟自己挣扎着坐起来,开始伸手去解自己襦裙侧面的系带,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壮。
肖尘只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这算怎么档子事儿!
他一把按住红袖忙碌的手,声音沉了下来:“你别这样。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红袖心中最深的痛处和隐秘的渴望,她的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涌了出来,再也抑制不住。
“哪个女子愿意在这种地方待着?不过是……不过是求生无路罢了!”她抽噎着,“奴原本想着,趁着还是花魁的这些时日,多接些清谈献艺的活计,辛苦攒下一些金银,等名气贱了些,身价跌了,便为自己赎身,哪怕去个乡下小镇,开个绣坊也好……奈何,就偏偏遇上了今日这突来的诗会,还有那所谓的大人物看着,自己倒成了彩头……这也就罢了,就算是丢了清白,好歹……好歹过了这一晚,身价便更低了,赎身所需的银子也能少些,或许……或许还能留下一丝丝存余,支撑往后度日……”
她越说越委屈,哭声也大了起来,肩膀不住地耸动。“哪想到……哪想到会遇到公子这般人……红袖虽是粗通文墨,却也知‘云想衣裳花想容’这等诗句,必定是要流传天下的……经此一事,奴这‘红袖’之名怕是也要随之水涨船高……妈妈岂会轻易放我走?我……我那一点点辛苦积攒的存银,哪……哪还能赎得起自己了?”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仿佛看到了自己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被肖尘那首绝世好诗无情地浇灭。
肖尘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反问:“照你这么一说……合着还是我把你给害了?!”
红袖摇了摇头,泪水涟涟,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是……是奴家自己命苦!怨……怨不得旁人……”
肖尘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那点烦躁变成了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你倒是骂我两句啊!骂我多事,骂我坏了你的算计,这样我也好狠下心,扔下你不管,自己逍遥快活去。”
“公子……”红袖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却捕捉到了肖尘话里并非全然绝情的意味,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希望。
“别公子了,”肖尘摆摆手,“你攒的那些打算赎身的金银细软,放在哪儿了?”
红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多想,连忙从床榻最里侧靠墙的角落,摸索着抽出一个不起眼的扁平木匣。
匣子打开,里面铺着红色绒布,整齐地码放着一些金银珠花、玉簪首饰,还有几张折叠好的银票,虽然算不得巨富,但看得出是她多年小心翼翼积攒的全部家当。
肖尘瞥了一眼,确实比他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袖袋富裕多了。“把这些贴身收好,抱紧了。”他吩咐道,又看了看她单薄的纱裙,“再找件厚实点的外衣披上,夜里风凉。”
红袖此刻己是六神无主,见有人愿意出手相助,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下意识地完全听从。
她将木匣紧紧抱在怀里,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素色的锦缎披风裹在外面,想了想,又把那件象征性的红色轻纱罩在最外。
肖尘见她收拾妥当,深吸一口气,将意念沉入体内那玄妙的“兵器谱”系统。
他需要一种最好能兼顾高超轻功的能力,来应对眼下“携美潜逃”的局面。他心中默念:抽取武器!
一道微不可察的光华闪过,一柄长约三寸七分、造型古朴、寒光内敛的小刀,悄无声息地落入他掌心。刀身很轻,入手却有一种奇异的契合感,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念流涌入肖尘的脑海和身体。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一种看透世情的悲悯,一种对自身命运的无奈接受,以及……一种将飞刀技艺锤炼到近乎“道”的极致感悟。例不虚发!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李寻欢,小李飞刀!
肖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就从青楼里偷个人,至于把这位悲情指数爆表、武力值在武侠侧堪称因果律武器的大神给请出来吗?
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不过……李寻欢?这名字倒真是应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就在武魂附体的瞬间,肖尘周身那懒散随意的气质为之一变,虽然容貌未改,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忧郁和落寞,身形似乎也显得更加挺拔而孤寂,仿佛承载了无数过往的愁绪。
这种气质上的微妙变化,让正准备听从指示的红袖,抬头看时,心口不争气地猛地一跳。
眼前的男子,似乎突然变得遥远而迷人,那种干净的寂寞感,让她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信任,仿佛将身家性命交托给他,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李寻欢那倾倒众生的忧郁气质,对女人而言,果然是一种致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