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尘不置可否,却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草原上,像你们这样规模的大部落,一共有多少个?”
其其格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公认的大部落,有八个。像我们瑞幸部落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中小部落……星罗棋布,谁也数不清。”
肖尘点了点头,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语气说道:“嗯,八个。我这次来之后,草原上,以后就只能有六个大部落了。”
其其格浑身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她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背后血腥的暗示和……机遇!
“你……你想让我们瑞幸部落出兵……配合你?”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某种激动而微微变调。
“你也可以选择不出兵。”肖尘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我带兵灭了你们,然后再就近找另一个看不顺眼的大部落灭掉。对我来说,区别不大,只是多费些手脚。”他将最残酷的选择摆在了台面上。
“你这是在威胁我?!威胁整个瑞幸部落?!”其其格柳眉倒竖,手按上了刀柄。
“不错。”肖尘坦然承认,目光扫过她和她身后的部落战士,“而且,我有这个能力。你阿爹和阿兄,以及外面那些尸体,就是证明。”
其其格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眼前的男人和他的军队,真的有毁灭部落的力量。
“可是……那样我们会成为草原的叛徒!会被所有部落唾弃、围攻!”她试图挣扎。
肖尘嗤笑一声:“据我所知,你们这八大部落之间,本就为了草场、水源、人口相互攻伐,仇怨不小吧?如今你们瑞幸部落接连折损酋长和大量战士,实力大损。就算没有我,其他部落,比如你们的对头,难道会对你们手下留情?恐怕吞并得比我还快。”
其其格沉默了,肖尘的话句句戳中要害。草原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半晌,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狠厉,压低了声音:“如果……我说我希望你们去灭掉最大的那个部落呢?”
肖尘眉头一挑,来了兴趣:“哦?最大的?哪个?”
“金拱部落!”其其格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恨,“这些年来,组织南下劫掠,每次抢到的财宝和人口,大半都进了金拱部落和他那几个铁杆走狗(肯德部落)的口袋!我们其他部落死伤惨重,却只能分些残羹冷炙!劫掠中原,本就是他们带头挑起的!如果……如果你们真要动手,我可以尝试去说服其他几个同样受压制的部落,至少……让他们保持中立!”
肖尘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和野心,知道这并非全是假话。草原内部的矛盾,或许比想象的更深。
“想法不错。”肖尘微微颔首,“但那要看你们瑞幸部落,现在还能派出多少能打的兵?光靠嘴说,可灭不掉一个大部落。”
“部落里能上马打仗的勇士,凑一凑还能有两千。”其其格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烁,带着明显的犹豫,“但是……我未必能全部调动。”她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肖尘心中了然。就像中原的大户人家常有儿女争产、族老掣肘一样,这草原部落里,想必也是派系林立。其其格一个年轻女子,刚刚继位,父亲和兄长又新丧,能掌控的力量必然有限。她现在被推出来,多半是部落里各方势力暂时妥协的结果,甚至可能是个探路的棋子。
但他不在乎这些内部倾轧。他只需要一个名义,和一把能用的刀。
“无妨。”肖尘点了点头,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部落那些被俘的士兵带回去。明日一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要在这里看到你带来的部队,能带来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不再多言,示意齐雄带人在远离部落土墙的地方择地安营,保持警戒。
日落时分,草原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一片瑰丽的血红。
其其格带着一队心腹人马,押着那数百名垂头丧气、面如死灰的蛮兵俘虏来到了“威武军”的临时营地。
这些俘虏经历了连番惨败、长途奔逃和被俘的屈辱,早己心气尽失,眼神麻木。
肖尘扫了一眼这些溃兵,对王勇挥了挥手:“都拉下去,分给外面的弟兄们练练手。见见血,练练胆。”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处理一批牲口。
王勇会意,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得令!”立刻带人如狼似虎地将这些俘虏驱赶到营地外的空地上,很快,那里便传来了呵斥声和零星的惨叫。这些士兵算不上无辜,因为战场之上容不下人性。唯有你死我亡而己。
其其格看着这一幕,嘴唇抿得更紧,却没有出声阻止。她转而命令自己的手下,从马上卸下几顶崭新的、看起来颇为厚实的毡房帐篷,亲自指挥着扎营。
“将军鏖战辛苦,草原夜寒,这几顶帐篷虽不能让所有将士安歇,但愿将军能住得稍舒服些。”其其格对肖尘说道,姿态放得很低。
肖尘本想让把帐篷让给伤兵,但齐雄这次却异常坚持,说什么也要给主将留一顶。“将军,您是一军之主,需保持精力决策。伤兵弟兄们我们会另行安排,挤一挤或用缴获的皮子挡风,您不必担心。”肖尘拗不过他,只得作罢。
篝火一堆堆燃起,驱散草原夜间的寒意。
其其格并未马上离开,反而留在了肖尘的帐篷里。帐帘垂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声音,只隐约透出跳动的火光和模糊的人影。
这一待,就待到了子夜时分。帐帘才再次掀开,其其格悄然走出,翻身上马,带着心腹人马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草原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