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兵们分食了蛮兵的干粮肉脯,又一人小心翼翼抿了一口辛辣的烈酒,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精神也振作了些。
亲眼目睹肖尘如同战神下凡般的勇武,他们眼底深处终于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火焰,队伍里总算有了点低低的交谈声,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绝望。
十夫长王勇再次来到肖尘面前汇报,态度愈发恭敬:“将军,武器是收集了一些,多是弯刀。但……但我们多是步卒,不善使用这种兵器……”
肖尘扫了一眼那些造型迥异于中原兵器的弯刀,皱了皱眉:“刀有什么难的?不会精妙招式,还不会照着脖子砍吗?让他们都上马!我们得加快速度!”
王勇一脸为难:“将军有所不知……这些弟兄,大多是步卒,不……不会骑马啊!”
肖尘一听,火气又上来了,骂了一句:“不会骑马?那就把自己捆在马背上!难道还要我给你们雇几辆马车不成?命是自己挣的!我把军功喂到你们嘴边,你们也得张得开嘴,接得住才行!”
命令下去,残兵们看着那些无主的战马,虽然畏惧,却无人再退缩。
在王勇的指挥和帮助下,他们拼着被马匹踢踹甩动的风险,笨拙又顽强地爬上了马背,用找到的绳索或撕下的布条,尽可能把自己固定住。王勇粗通骑术,大声呼喝着教导一些最基本的控马要领。
一时间官道上人喊马嘶,混乱不堪。幸好这些战马都经过训练,并非完全野性难驯,而肖尘的“老马”也走得慢,折腾了好一阵子,这支临时拼凑、模样古怪的骑兵小队,总算歪歪扭扭地重新上路了。虽然不时有人惊叫,但竟真没人掉队。
一路越行,景象越是凄惨。
官道两旁开始出现倒伏的百姓尸体,男女老幼皆有,死状可怖。一些村落还在燃烧,黑色的烟柱首冲灰蒙蒙的天空,断壁残垣间散落着破碎的家什和凝固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淡淡的尸臭。
这支由残兵和缴获战马拼凑起来的队伍,沉默地行进在这片被蹂躏的土地上。士兵们脸上的恐惧逐渐被麻木和另一种沉郁的情绪取代。
就这么行了两日。肖尘凭借其恐怖的个人武力和不断抽取的华夏名将武魂(期间又换了几样兵器),如同滚雪球般,沿途不断收拢被打散的溃兵,又顺手歼灭了数股蛮族的斥候和小规模劫掠部队。身后的队伍像吸水的海绵一样膨胀起来,接近千人。
这些原本惊弓之鸟般的残兵,在一次次跟随肖尘轻易取胜的战斗中,悄然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畏畏缩缩,只敢躲在后面,到后来也敢呐喊着挥动并不顺手的弯刀,冲向被肖尘冲散打懵的敌人。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士气往往比装备和人数更重要。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核心就在于士气的此消彼长。
每个士卒在混乱的战场上,视野有限,真正需要面对的往往只是眼前的几个敌人。
一旦前方有人溃逃,恐慌便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后面的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会跟着逃跑。
求生的本能会让他们扔掉一切负担,只求比同伴跑得更快,结果就是兵败如山倒。
至于临危不乱、反身搏杀,那通常需要极高的勇气,非普通士卒所能为。
这支近千人的队伍,终究以步兵为主,骑兵仍是少数。肖尘让王勇明确了军功标准:能跟上队伍、在战斗中出了力的,才算有军功;那些掉队、畏缩不前的,死了也就死了,没人顾得上。
一时间,为了军功(以及更实际的——从敌人尸体上搜刮食物和财物),士兵们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
反正有那位如神似魔的“将军”顶在前面摧枯拉朽,他们只需要跟着冲上去劈砍补刀。动作快的,能抢到斩获;慢的,只能在尸体上再捅几下;更慢的,连汤都喝不上。这种近乎“抢功”的氛围,反倒阴差阳错地催生出一些野蛮的血勇之气。
从未有人质疑肖尘的身份。在这绝境中,谁能带领他们活下去,谁能带他们打胜仗,谁就是将军。
肖尘手里,算是初步有了一支能打“顺风局”的队伍。
至于逆风?至少在目前,有他在,就不存在逆风。他了解到,入侵的蛮军对外号称两万铁骑,实际兵力大约一万出头。
之所以能打得边境守军抬不起头,根本原因在于守军士气低迷,未战先怯,高级将领带头逃跑,导致全线崩溃。
但凡有几个硬气敢战的将领,凭借坚城,这一万骑兵想要攻城掠地也绝非易事。
连续两日的征战,在身后上千士卒日益崇拜、如同看待神祇般的目光中,肖尘胸中的豪情也越来越盛。
哪个华夏男儿没有做过驰骋沙场的梦?
此刻,他觉得自己或许真能带着这群残兵,做点什么,也不枉来这世界一遭。
于是,他给这支队伍起了个名号——“威武军”。一路朝着主战场的方向推进。
士兵们经常能听到他们敬爱的将军,在马上随口吟出一些他们半懂不懂、却倍感受震撼的句子: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敌营终不还!”“剑扫秋风崩玉垒,箭破重围贯血甲。长歌掷酒华!”“烽烟卷地连营起,铁骑裂云声撼天!”
这些诗句里的豪迈与决绝,透过肖尘的声音,渗入这些粗粝士卒的心底,让他们模糊地感到,自己正在参与的,似乎是一件超越了单纯厮杀和求生、带有某种悲壮诗意的事情。
这支“威武军”没有后勤,没有补给。一切吃穿用度,都只能从敌人身上夺取。
他们就以这样一种奇特而强悍的方式,一头撞向了主战场。
……
主战场,青华城外。
蛮军主力一路高歌猛进,终于在这里碰到了硬骨头。青华城守将宇文宁,是个年轻的儒将,却异常坚韧。他收拢残兵,紧闭城门,凭借城防之利,竟以数千人马硬生生顶住了蛮军数日的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