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风停了。
几个黑影靠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有人在低声呻吟，那声音断断续续，被夜吞没。
山本一木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左臂的军装被撕开，一个队员正用牙齿咬着绷带的末端，用力打了个结。
新的血从绷带的缝隙里渗出来，染红了一小片。
山本一木没有看自己的伤口，他的眼睛望着杨村的方向。
那里，夜色很浓，什么也看不见。
出发时，他带了八十名帝国勇士。
现在，能跟着他跑到这里的，算上他自己，只有十七个人。
副官中田的半边脸被黑色的硝烟涂满，他单膝跪在山本一木面前，打开一个水壶，递了过去。
山本一木没有接。
他的耳朵里，那撕扯布匹一样的咆哮声还在响。
他闭上眼，眼前就是那十条交织在一起的火鞭。
帝国的勇士在那火鞭面前，身体像纸片一样被抽碎。
“中田。”
山本一木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你听见了？”
中田递着水壶的手抖了一下，水洒了一些在地上。
“长官……”
中田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那摊水渍。
“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山本一木把目光从中田的脸上移开，他看向另一个靠在石头上，眼神空洞的队员。
“你呢？你看见了什么？”
那队员的身体震了一下，他抱着自己的三八式步枪，枪上没有刺刀。
“咆哮……”
那队员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
“我听见了地狱的咆哮……”
山本一木不再问了。
他从副官手里拿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
水很凉，顺着喉咙流下去，却浇不灭心里的那团火。
他把水壶递回去。
“电台。”
山本一木说。
中田立刻站起来，从一个死去的通讯兵身上解下一个背包，放在山本一木面前。
他打开背包，拿出那台小巧的步话机，开始笨拙地架设天线。
山本一木看着他的动作。
“报告怎么写，想好了吗？”
中田架设天线的动作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