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卓战败后,肆虐了冀州一月有余的黄巾军,再次狼狈地缩回了广宗这座孤城。
只是这一次,情形比卢植围城时还要凄惨几分。
广宗城内,昔日“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狂热口号,如今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街道上也冷清了许多,偶尔有头裹黄巾的士卒走过,也是步履匆匆,全无当初“黄天当立”的昂扬气概。
核心症结,在于天公将军张角。
自从宁晋布局被刘备识破,到漳水之畔被其金蝉脱壳,张角就将刘备视为生死大敌,
故而部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刘备上勾。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他万万没想到,那本该摧枯拉朽、吞噬一切的滔滔洪水,竟会被一个名叫牛憨的莽汉,以近乎非人的力量和一块简陋的寨门硬生生阻滞!
更让他震怒的是,自己麾下埋伏的数万大军,在亲眼目睹了那“凡人抗天威”的一幕后,
军心士气跌入谷底,对“黄天”的信仰产生了致命的动摇。
这份动摇,直接导致了当皇甫嵩的援军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时,本该依仗地利人数顽抗的黄巾伏兵,竟变得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败兵涌回广宗,带回来的不仅是伤亡数字,更是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经此一役,张角本人也仿佛被抽走了脊梁。
急怒挫败的重重打击之下,他回到广宗便一病不起,昔日仙风道骨的模样被病榻上的形?骨立所取代。
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昏迷时,呓语不断,尽是“黄天已死”、“刘玄德坏我大道”之类的怨恨之词。
清醒时,他便死死攥着弟弟张梁的手,浑浊的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懑,反复念叨:
“为何。。。。。。为何那刘备总能。。。。。。遇难呈祥?那莽夫。。。。。。是何来历?!竟能。。。。。。以人力抗天威?!”
他的疑问,无人能解。
而他的病重,如同最后一片雪花,压垮了黄巾军早已脆弱不堪的士气核心。
广宗城,这座巨大的囚笼,如今不仅困住了他们的身体,更开始吞噬他们最后一点反抗的意志。
城外围城的汉军大营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如今刘备与皇甫嵩大军合兵一处,自然是军势大振。
再加上原本退至邺城的董卓,听闻皇甫嵩大捷后,也挥师北上,来与众人汇合。
如今官军声势之盛,较之卢植在时犹有过之。
旌旗蔽日,甲胄生辉,连绵的营寨如铁桶般将广宗围得水泄不通。
而皇甫嵩却不着急进行攻城。
反而围而不攻,似是静待黄巾自溃。
广宗城外,汉军大营,刘备军驻地。
作为正式的军司马,加上与大帅皇甫嵩关系亲近,更有孤军牵制张角的赫赫战功,
刘备军的营地被安排在中军不远处。
其中一座稍大的营帐内,此刻围满了人。
躺在床上的牛愍觉得自己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中,有滔天的洪水,如同黄色的巨兽,咆哮着要吞噬一切;
有兄弟们焦急的呼喊;
还有一股支撑着他,让他必须顶住的信念。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光线刺得他有些不适。
眨了眨眼,视野才逐渐清晰。
“水。。。。。。退了么?”他喉咙干得发疼,声音嘶哑如同破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