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那小哥儿不是男的么,怎地叫赛红娘?”朱贵压低声音问道。
赵石斛收回目光,把头埋的很低:“不知道,不过看着不像是个爷们。”
他之前跟着老爹在汉水上船,什么人没有见过?
赵石斛也不懂这些有钱有势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癖好。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这种现象他还是知道的。
“不像是个爷们?”朱贵表情比刚才更加迷茫了,还是不理解赵石斛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陈永福见向来机灵的朱贵连这个都不知道,表情比他还要诧异,当下解释起来:“朱兄弟你咋连这个都不知道!”
朱贵一下子跳了起来,又惊又恐又不解地说道:“陈叔,你,你唬人的吧?”
“你这个赛红娘,一贯是会唬人的。”
柳姓中年文士手中折扇轻点,笑道:“岂有男扮女装卖到官宦家里头当丫鬟,半年不曾察觉的?”
“小的又不曾吃过唐三藏的肉,岂敢哄骗柳老爷?实在是那人长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俊俏。他穿上女人家穿得衣裳,头脸上也扮起来,当真是千娇百媚,便是柳老爷在场,恐怕也难辨雌雄。”
当下,赛红娘将那人如何如何装扮,又如何如何被当成丫鬟卖进官宦老爷家的宅子里,进了宅子以后,有如何如何使手段,做下肮脏之事,直到未出阁的小姐都怀了身子,才被那老爷发现的经过,一一道来。
他嗓音尖细,口才便给,将这件事情,尤其是太太小姐们的心理变化,都讲得绘声绘色。
那柳姓中年文士,叫做柳三更,本是苏州府吴县破落的书生,现今是宁南伯左良玉府上的清客,因为见多识广,擅长谈笑而受到左良玉的倚重和信任。
平常都是他给左良玉讲奇闻异事,逗得左良玉目瞪口呆,一时愕然。
但今天轮到他被这赛红娘讲得故事给惊到了。
他盯着赛红娘望了几眼,笑道:“赛红娘,你穿上女装,用胭脂水粉打扮起来,倒也是比姑娘还要姑娘。”
“小的这粗手粗脚的,哪里有那个本钱,柳老爷又拿小的讲笑了。”赛红娘低下头说道。
来到临街的雅间。
柳三更照例要好了上好的茶点。
等到柳三更吃了一阵子之后,赛红娘状若无意的随口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好叫老爷知道,今天有一外地来的行商,给了小的二两银子,托小的给柳老爷送一封拜帖。”
作为左良玉府上的幕僚,时常有各种各样的人,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或者给他送东西,或者投来拜帖,希望能够通过他和宁南伯搭上关系。
柳三更也都见怪不怪了。
之前也有人通过赛红娘给柳三更送过信,不过前几次赛红娘都是说同乡、朋友、亲戚之类的,像是今天这样,直接说收了人家的银子,给人家送信,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你个赛红娘倒是实诚,用老爷我的名号赚银子,还敢在老爷我面前说,不怕我打你的板子?”柳恩将茶盏?到嘴边,却没有急着喝。
赛红娘心中砰砰乱跳,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按照那个襄阳来的小哥儿教的说辞讲,“柳老爷是小的心中最为敬重的老爷,小的在柳老爷面前,自然该当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不敢编一个字的假话哄骗柳老爷。柳
老爷就是要打小人的板子,小人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听凭老爷处置。”
说话间,赛红娘将二两银子放在了茶桌上,紧跟着啪嗒一声跪倒在柳三更的面前。
柳三更只觉得赛红娘还是那个赛红娘,但今天这个,好像哪哪都一样。
开窍懂事,更惹人怜惜了。
他伸出脚抬起赛红娘的下巴,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能舍得二两银子,只为让你一个茶馆的小厮送封信,也算是大手笔了。说说吧,是哪里来的行商?”
赛红娘伸手把那封信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到那二两银子的旁边,脆声说道:“小人不识得字,但听那行商说是襄阳府一个叫什么标什么路的老爷,那名字好生奇怪,小人着实不记得了。”
襄阳府,什么标什么路?
莫不是路应标?!
柳三更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那封信,先是仔细检查了密封,然后拿出把银质裁纸小刀,打开封口,取出了内里的信纸。
只大致扫了几眼,脸色已骤然变化了三下。
他腾的起身,迈步就要往外走,旋即又停下来,向着还跪在地上,努力酝酿楚楚可怜情绪的赛红娘,沉声说道:“你就在此间候着,哪都不要去,老爷马上还要回来!”
说完,他再也不停留,须臾之后,楼梯处响起了急促的踩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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