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主位坐了。
席间几乎也不说话,全是张维桢在说。
韩复有意观察,发现杨士科除了有一种文人的傲气酸气之外,还有点社恐。
想想也是,杨士科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放在自己原本的那个时代,估计刚刚大学毕业,刚刚进入社会,属于是棱角最多,性格最为尖锐的时候。
而且张维桢只说杨士科是受到大顺官府征辟,从而出仕的,但杨士科本人对于当大顺的官,多半是消极态度多于积极态度。
再加上他虽然名义上是襄京县的父母官,但这城里的头头脑脑,大概也没有一个拿他当回事的。
防御使李之纲、府尹牛?都是属于文官系统的,也是他的直属上司,杨士科大概对这两人的观感要稍好一点,但是杨彦昌和路应标都是做贼出身,如今却也成了可以骑在自己头上拉屎的婆婆,杨士科心中自然是苦闷无比。
这可能进一步造成了杨士科现在这种,看似高冷,实则拧巴,还带着点偏激、偏见的略显扭曲的性格。
什么都懂一点,但也只懂一点,常常感慨知识都学杂了的韩科长,也是用他那半吊子心理学知识,给杨大人弄了个性格侧写。
酒喝了一轮之后,张维桢放下酒杯说道:“韩千总有心投效官府,自然是忠义可嘉。只是我大顺官制与前明大不相同,没有文官领兵的先例。如今这襄京城中,领兵的有北营的杨大人,南营的路大人。”
韩复注意到,张维桢提到南营路应标的时候,杨士科脸颊抽动了两下。
张维桢继续说道:“我们杨大人虽然为全县之父母,但若是冒然接纳韩千总部属的话,唯恐北营南营两位大人误会,在上峰那里,也似有蓄养私兵之嫌,不知道韩千总有何计较?”
明朝的时候是以文驭武,武将是没有单独带兵打仗的,必须仰仗文官指挥。
而大顺是农民军起家,当然不会有这种规矩。
农民军将领本来干的就是杀官造反的活儿,现在虽然大家是一伙儿的,但要指望大顺军中的武将听你一个小小县令的指挥,那也算是你想瞎了心。
招募乡勇、乡兵,招抚乱军、叛军这种事情,放在明朝官府那边,属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对于大顺官府,尤其是对于杨士科来说,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
而且,还有得罪杨彦昌、路应标的风险。
这个顾虑,韩复也是早就想到了,当下不慌不忙的说道:“在下虽到襄京城时日不长,但也听闻如今襄京城内城外,有唤作拜香教的歹人,买卖人口,劫掠百姓,乱得厉害。在下愚见,杨大人既为襄京县父母大人,保境安民,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韩千总说的不错,拜香教最近确实闹得厉害。杨大人也责令县衙三班胥吏,清查过几次,只是那些歹人既狡诈又凶悍,因此收效甚微。”张维桢若有所想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不过事因有了,但是名头还需要细细思量,总不能让韩大人的部属,去当三班快手吧?”
韩复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大顺永昌天子,改襄阳为襄京,在此建制,以为根本之地,足见我襄京城亦是大顺的都城。依照前代制度,都城当有兵马司的设置。杨大人可以拜香教扰乱治安为由,报牛、李两位大人知道,顺势设立兵马司,此则名正言顺。”
杨士科和张维桢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韩复,同时眼前一亮。
兵马司这个名头太好了。
明朝的时候,在南北两京都有五城兵马司的设置。
这个衙门虽然名字当中有“兵马”的字样,但实际上负责的是城中的治安、巡捕盗贼、维持市面秩序、防火救火等事务。
兵马司也不归兵部管,是由巡城御史统领,勉强也可以算作是官府的组成部门。
襄京城名字里面带有一个京字,李自成又是在这里建制的,说襄京是大顺的首都,可能有点夸张,但说襄京是大顺的都城之一,绝对没什么毛病。
正好,最近拜香教闹得厉害,以这个由头,设立巡城兵马司,问题应该不大。
况且不论是对府尹牛?还是防御使李之纲来说,设置巡城兵马司,不仅扩张了他们的权力,同时也让他们有了名正言顺的“武装力量”,几乎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杨士科和张维桢两人,各自在心中做了一番思量,都觉得韩复的这提议,简直是完美无缺,很有运作的空间。
两人对视了一眼,杨士科难得开口说道:“韩千总部属现在驻扎在何地?”
“在下在进襄京之前,途径兴化县一大户家中,从该大户手上购得鱼市街一处宅院,在下部属如今都住在此处。”韩复说道。
杨士科又看了张维桢一眼,见后者轻轻点头,又说道:“我明日要和张先生到你那里看一看。”
韩复听他这么说,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站起来表示会恭候杨大人和张先生大驾。
杨士科再没有多余的话语,又略略坐了一会儿,起身就要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