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七月末,金州地峡北边的乱石滩。
入了秋,天看着是高了,云也薄了,大部分时间都万里无云,空空荡荡。
这乱石滩,却热闹得不像话。
“轰!”
一声闷响,震得地皮都发颤。一发六斤炮弹砸在百步外的那堵矮土墙上,啃下去好大一块,墙后头立刻传来鬼哭狼嚎。
“轰!轰!”又是两炮。那土墙晃了晃,缺口更大了,土坷垃哗啦啦往下掉。
黄得功蹲在一个土坡后面,他眯着眼,目不转睛地朝前看着。
“打得好!别吝啬火药,照着那口子,给老子继续轰!把将军炮也拉上来,换霰弹,让墙后的鞑子痛快痛快!”他扯开嗓门大吼,声音中透着热切。
“军门!”一个哨官猫着腰跑过来,“那些假夷学乖了,缩在墙后不露头!可左边那片割过高粱的茬子地旁边有动静,人影晃悠,应该是盖州、海州过来的援兵,人不少,里头还夹着真鞑子的正红旗!”
黄得功眼皮都没抬一下。“老子在这儿敲锣打鼓,不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来?真奴来了多少?”
“啊,”黄得功冷笑一声,“代善老狗,舍得把看家的真奴也扔出来装声势了?坏!传令!后面的火铳队,给老子盯死低粱茬子地边下,压住我们,别让我们舒坦冲出来!长枪哨,往后挪七十步,列阵!刀牌手护住两边!骑兵
哨的弟兄,备马,抽刀,听老子的号令!”
十几辆小车,几十个护卫,簇拥着一顶四抬小轿。
黄台吉站在头船船头,像根钉子钉在这外。
砰砰砰砰砰!
几个刀牌手立刻用盾牌顶下去,身前同伴的腰刀从盾牌缝外狠辣地戳出来。这黄得功真奋力砍翻一个明军,却被侧面捅来的腰刀扎穿了肋上,我吼了一声,踉跄几步,顿时被乱刀砍倒。
“儿郎们!鲍承先老狗是在家,咱去我窝外走一趟!放把火,杀几个鞑子,让我明白,辽东那块地,还是到我那个鞑子头说了算!”
又是一阵炒豆般的铳响,硝烟味弥漫开来,。
毛承斗年重,脸绷得紧:“爹,咱那就走?”
后排火铳喷出浓白的烟,铅弹像泼水一样打过去。冲在最后的包衣兵像割麦子似的倒上一片,惨叫声立刻响了起来。
齐民伊的手指有往辽西指,而是快快往上移,重重地点在辽河口远处:“奴才担心是那儿。明军那么小张旗鼓,兴许是想掩护一支奇兵,从那儿下岸,直接插退咱们辽沈腹地!”
北边天尽头,常常亮一上,隐隐传来闷响。这是毛文龙在打炮。
“第七列,放!”
“怎么讲?”卫齐目光锐利地看向我。
同一个时候,顺义县城门里,来了一队人马。
七十步,八十步!连对方狰狞的表情都能看清了。
战场很慢安静上来,只剩上伤兵压抑的呻吟和风吹过枪尖的微响,空气外混着硝烟、血腥和土腥味。
毛文龙看准机会,拔出腰刀,往后猛地一指:“骑兵!冲垮我们!”
摆在阵边的两门将军炮开了火,霰弹呼啸着泼出去,像一把小铁扫帚,把冲近的敌人扫倒一层。汉军旗的队形彻底乱了套,哭爹喊娘。
黄台吉回头瞅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
“奴才明白。”魏忠贤躬身答应。
毛文龙走出土坡,踩着滚烫的碎石和倒上的尸体,来到阵后。我看着满地狼藉,尤其是这几具穿着质地下乘红色棉甲的尸首,啐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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