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川收回视线,眯了眯眼,逆着光看向站在共享单车堆里的蔺樾:“你俩真是因为她那个男朋友吵的架?”
蔺樾把倒成一片的共享单车一辆辆扶起来,首尾对齐摆成排。
真实原因其实挺说不出口的,当时话赶话呛起来了,宋一川要是知道,估计得骂他“该,你以什么身份说那话啊”。
一辆自行车的脚踏别在另一辆的轮毂里,蔺樾一手握一辆的车把,打算先立起来再分开,结果右边这辆车头零件松了,太灵敏,车身打了个摆撞到旁边刚摆好的车子。
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辆压着一辆,蔺樾刚白忙活了。
烦!
见蔺樾经过这番打击后,无欲无求地杵在那儿,一脸“这世界毁灭吧”的绝望表情,宋一川抬步过去搭了把手。
蔺樾的情绪才回来些:“差不多吧。”
宋一川见他俩拌嘴的次数多了,不觉得这次是来真的,直击要害道:“你说你跟她犟什么,她那脾气跟弹簧似的,越压越来劲儿。依我对迎妹的了解,觉得她不该真生气啊。会不会有什么根本原因被你忽略了。”
得,还成他的不是了。
蔺樾没吭声,开始一个人生闷气。
脑海里猛地冒出温迎恨铁不成钢的唠叨声——“你别说话,可别告诉我,就一个人生闷气,我倒要看看你和乳腺结节一决高下谁能赢。”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蔺樾叹口气,接上宋一川的话:“我也没真生气。她那一上头就好赖话听不出的样子真的让人很不爽,真栽了跟头又怪我不拉着她。”
他们太熟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家人,每个人的缺点无伤大雅,优点则习以为常。但当对方某个优越的特质被外人挑明时,发小们作为最亲近的人还是能被小小惊艳一下的。而在遇到突发状况暴露出缺点时,冷不丁被刺一下的感觉也是挺难受的。
宋一川看似粗枝大叶,但心思细着呢,不是不懂。
大庭广众的单车实在算不上多干净,宋一川摆了几辆就觉得手脏得有些不自在,真不知道向来爱干净讲究的蔺樾怎么忍得了的。
他故作老成地用那只脏手拍了拍蔺樾的肩膀,说:“安心啦。她多有主见啊,做事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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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床褥今天便可以送到,所以温迎只订了一晚的酒店。
虞石竹心怀愧疚,执意给她报销酒店房费,温迎撒谎说,白蹭了蔺樾在学校附近空置的房子。
此外,她也对蔺樾撒谎了,昨晚在江边分开后,温迎并没有去住他的公寓。
距离和谢临舟约好的碰面吃早餐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温迎办理完退房手续,打算到旁边休息区的沙发处等他一会儿。
刚要抬步,被腿边挤过来的大型犬吓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跳远了一步。
视线顺着边牧脖颈处的项圈,看到松松垮垮悬着的牵引绳被它的主人拿在手里,温迎才稍稍松了口气。
正欲离开,她注意到女孩笔直盯着正前方的呆滞目光和处于摸索状态的双手,后知后觉这条边牧是导盲犬。
女孩摸索着站在接待台前,正询问值班人员:“请问确认好了吗?我现在能不能办理入住?”
纵然面对的是一条经过训练、十分温顺的导盲犬,温迎仍站得远远的,因此对于她们的对话只能听个大概。
似乎是这个视障女孩想要办理入住,但酒店人员迟迟没办法安置,把她晾在这里小半个钟头了。
这样的结果令女孩儿感到心焦,无措地站在那里,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抓着导盲犬的牵引绳和收缩起来的盲杖。
边牧通人性,过去用鼻尖蹭了蹭女孩的手,女孩才抿出一点儿浅浅的笑,摸了摸它的头。
温迎做了次深呼吸,下定决心上前询问需要帮忙吗。
谢临舟昨晚是回家住的,来酒店的路上遇到事故路段,绕路耽搁了时间。
给温迎打电话,要么占线要么被拒接,以为对方还在为出国的事生气,所以停好车进酒店大堂时,急急火火地小跑了几步。
进到大堂后,正看到温迎一边拨消协电话,一边跟酒店值班经理据理力争的场面。
清晨的阳光勾勒着女孩素净姣好的侧脸,发丝是金色的,整个人都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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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视障女孩成功办理入住,温迎和谢临舟去了酒店一楼的茶餐厅。
谢临舟望着对面翻菜单的温迎,想到了几年前,大学刚开学那会儿,在学校旁边的夜市街上遇到有附近学校的学生酒喝多了对路过女生评头论足,温迎犟嘴把人怼了,结果第二天对方越想越气来学校堵她,还扬言要追她,温迎挥着学校扫落叶的大扫帚把人给撵出校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