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亦随之而去,临走前,恰逢风乍起,掀起其衣袂。
不知是或不是风的缘故,他转首,恰与水断栩眸光相接。
四目相对仅仅一瞬,他偏首,登上了安车离去。
方才风卷土重来,将她吹离此处,周遭之物之景在眸中不断遽影,直至消失于无。
“娘子?”
谙响响在耳畔,水断栩睁开双眸,入望便是玉盘目如烟熏之态,便知她昨夜为董理没能安稳入眠。
“娘子今日不是要给公子下葬祭拜吗?莫非是忘了?”
经玉盘提撕,被梦扰了的心神垂垂安稳,她深深息,继而起身。
今日下葬之事须隐而不言,故一切毕后,趁着昧旦,二人并未携带随行侍卫,只有一马夫,脚踏已置于安车旁,可水断栩却未蹀躞上前,她只直直注目着角门内。
“娘子,如今宵禁已过,大可动身,若是令旁人瞧见……”
玉盘忧心之言声至,她自己明了此事,可片刻后,角门处仍未见人影。
“走罢。”
她謦欬道,提起衣袂,踏上脚踏进了驷内,方在软垫上坐定,便有“嗒嗒嗒”声来。
“奴婢晏至,望娘子恕罪!并非奴婢有意令娘子久待。”
“你倒是有缘由了,娘子平旦便在角门处候着你!”
水断栩澹然听完二人谈话,抬手掀起车帘,与玉盘眸光相接之际,眼神瞥向坐于辕间坐的车夫,继而颔首。
玉盘即刻会意,怏怏不乐道:“幸而娘子古道热肠,便不计较此事,趣来。”
三人坐于驷内,辘辘声起,驶向城外。
驷内,水断栩阖着双眸,一言不发,昨夜梦实属蹊跷,可脑海中此梦已然徐徐褪去,她只记得,那沾血的长镵,与贵公子不屑漠然的话语。
“何人!出示府牌或路引!”
城门吏声至,正色厉声,水断栩掀开车帘,竟认出眼前人正是李青蔽,可他似不识自己般,仍旧如初见时秉公办事。
她递与府牌,见李青蔽细细看去,待核实无误后,他继而出声道:“贵府娘子出城,所为何事?”
“去义冢,去见府中不幸亡故的小厮。”
水断栩注目不移,不肯忽视李青蔽神情之变化,他闻言,捧着府牌的双手显然一僵,可神情仍旧如常。
“既登记,娘子请通行。”
她收回府牌,辘辘声复起,良久,抵达义冢。
“娘子,到了。”
马仆写笺出言道,辘辘声止。
“写笺,你方才可是听见了什么?我忘性大,你可知我们是为何而来?”
“回娘子的话,今日娘子不过是去铺子里寻牙婆扯布置衣,耽搁久了些。”
水断栩闻言,便知是个解意人儿,此番话挑不出错处来,自己亦无法为难他。
“是个灵黠人儿,既如此……”
“咚!”
话还未落,写笺便绵顿于地,原是熏香所致,在驷内时,三人早已服下解药,算算时辰,亦该发作了。
找至几冬尸首时,已然臭腐熏天,期儿望着他形神俱寂,不顾传来的腐臭,纵体入怀,哭嚎不已。
见她擗踊号咷、稽颡泣血之态,水断栩一时怔然,自己似是忘却一切,被囚于期儿哭嚎的一小片天地间,浸于其中,险些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