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姜汤里奴婢特意兑了桂花蜜,现下温度正好,两位小姐快喝吧。”明溪指了指桌上的姜汤。
林乐茹起身从明溪手中接过干净衣裳,转身去了屏风后更换。
片刻后,她拎出那件染血的骑装,苏宥棠只扫了一眼,便淡淡道:“处理干净。”
明溪低头接过,“是,小姐。”
苏宥棠指尖触到瓷碗的那一刻,眼前忽然浮现林姨娘小产后的血迹,前世林姨娘一直安然无恙……
奇怪!甚是奇怪!
林氏与裴彦知如胶似漆多年,且过分宠爱,怎会一直没有一儿半女?苏宥棠垂眸,掩去眸中的冷色。
待两人用完,明溪利落地收拾食盒,福身退下:“奴婢告退。”
苏宥棠起身走向紫檀妆台,指尖掠过鎏金锁扣,从暗格中取出那册泛黄的户籍。
她将册子轻轻搁在案上,却未立即推过去,反而抬眸凝视林乐茹,“白日里分明能给你,却偏要等到此刻,可知为何?”
林乐茹抬眸忽然笑了,她的深意自己如何能不知?
她幽幽开口:“是要我亲手与过去做个了断,从此再无林乐茹,只有谢云瑶。”
苏宥棠唇角微扬,却未达眼底,她望着“噼啪”爆响的烛芯,淡淡开口:“还有一事,便是要你知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苏宥棠话头一转:“日后,便要改口了,府中下人们自会重新见礼,我的母亲是你姨母,这些亲眷往来,冯嬷嬷会细细说与你听。”
“只是……”苏宥棠顿了顿,“云瑶表姐今年该有十七了,比你如今还要小两岁,曾定过一门亲事,她快及笄时,那未婚夫染了场病,就这么去了。”
窗外一阵风过,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缠绕交错,“因此,婚事便这么耽搁至今。”
林乐茹却问出了最关键之事:“可我们容貌天差地别,日后若……”她越说声音越小。
她还未说完,苏宥棠就把话头接了过去,“已差人去她的老家了,这几日就该带着画像回来了,秋檀最擅易容之术,保准连她最近的亲戚都认不出来,而且也没什么亲戚了……”
“对了,”
苏宥棠执起那户籍册,交给林乐茹,她忽然屈膝跪地。
“你这是做什么!”苏宥棠眉头一紧,伸手便去拦,却被对方稳稳架住手腕,生生拦住了。
“谢姑娘再造之恩。”她的额头贴着青石砖,“我这一条命,都是姑娘所赐,日后但凭姑娘驱使。”
苏宥棠俯身,稳稳拖住她的肘腕,“起来。”
她忽然轻笑:“我救你,难道是想要一个驱使的人?这世间多的是身不由己,何必再给自己套一副枷锁?”
她眸子一转,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对裴彦知,可还有情谊?”
苏宥棠看见她瞪大的眸子,慌乱的直摇头。
“可我却听说你们曾私定终生。”苏宥棠慢条斯理的摸着自己腰间的玉佩问她。
“我……”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若如实相告,倒显得她至今仍存着非分之想;可若搪塞,苏宥棠那么透彻得人儿怎会看不出?
苏宥棠似是看出她得顾虑,“照实说便是,”
林乐茹缓缓开口:“从前……是有过痴念的,盼着他来救我,像戏文里的英雄一样,后来一想,莫说出事他未必知晓,一个书生如何能从教坊司将我救出呢……”
林乐茹长叹一口气继续道:“直到他说曾找过我……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很感谢。我这般身份之人……还有孩子……”
苏宥棠听着她断断续续把话说完,到是个实诚人,林乐茹内心其实有些发慌。
“你可知晓我为什么要冯嬷嬷拿你当主母培养?”林乐茹看着苏宥棠的唇角慢慢扬起,眸子清亮,却问的很随意。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苏宥棠的容貌,眼尾天生微微扬起,很难让人不被她的眸子吸引。
见她盯着自己发愣,苏宥棠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可有什么不妥?”
林乐茹回过神来,慌忙开口,“没……没有,是我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女子,一下失神了。”
“我也很纳闷,都有孩子了,总不会谁家还让我去当主母吧。”她自嘲地说罢便摇了摇头。
苏宥棠掩下眸中的笑意,“早些去休息吧,过几日带你去采买。”
“这要我如何还啊?”她的声音突然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