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爷爷工作的医院里认熟了很多大人。不过爷爷每次带我去医院,总会如临大敌地让我「全副武装」。
“两只手!不能乱摸知道吗?注意卫生。”
童年的一切都很枯燥,我其实不喜欢爷爷的课,猪皮和内脏的气味很难闻,医院里的人总是来去匆匆,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冷漠。
只有去打网球的时候会稍微开心一点,幸村很好相处,很会逗人。他偶尔会不知原因地笑出声,可能是我情商太低,做出的反应太笨拙吧?
五年级的初冬,我迎来了自己第一场走完整流程的手术。爷爷做主刀,给一个小母鼠做剖腹产。
“爷爷……”我穿着青皮的衣服头套,皱眉缩进角落,隐隐意识到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不是在摆布猪内脏了,我要给一个小白鼠动刀。
爷爷检查完设备和器具后,朝我招手。
手术流程是上个月的功课,现在我的任务只是开皮和缝皮,很简单。
……
“深呼吸……好,小圭你要明白,每一个生命都不可以轻易抛弃。你觉得紧张,这就对了,因为你的表现关系到一只母鼠和鼠崽的生命。你不能以轻慢的态度对待这场手术。但你也不可以太紧张让自己的思考和动作混乱。”
“现在,集中精神,开始吧。”
“手不许抖!小圭要记住,发生再糟糕的情况,心里也不能慌张;你心里再慌乱,想哭哭到想死!手也不可以发抖。”
……
手术后,我埋进爷爷怀里大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哭。爷爷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一边欣慰地笑。
“小圭真棒!表现太好了,比有些大哥哥大姐姐都棒。”
和小时候一样,我心里的怨气随着爷爷的安慰缓缓散去。从大哭到抽泣,只过了十分钟。
有过第一次,爷爷慢慢地放开手,就像教我学自行车那样。
可是做手术能跟学自行车一样吗?
六年级的夏天,不知道母鼠是本身有些虚弱了,还是鼠崽比较多。
……
当我回过神,眼前只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还有红白交织的肚子,鼠崽的脐带还连在血肉里若隐若现。母鼠的头偏着,一只眼睛好像还在看着我,灯光倒映仿佛它黑豆般的眼睛里有一颗小星星。
爷爷摇摇头,转头看向我,“小圭,你收拾一下先出去吧。”
晚上下雨了,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映衬我的心情。我开始回忆在医院里见到的情景。
医生对病人生活不规律的絮叨,对流感又要加工作量的抱怨。
两个大人哭着跟病人跑,从急救车上一直跟到我视线的尽头,一股血腥味儿蔓延开来。();